火油爆出青蓝色的嘶鸣,高尔径直将左臂插进外焰,跳动的火舌舔舐着他长满老茧的掌心,烧焦的袖口簌簌剥落成灰尘,他的手臂却完好无损。
“那些畜生又嗅到味儿了?”他粗糙的嗓音裹着皮肉烧灼的焦香,移开了火中的身体——看来这种能力并不能让他们完全免疫火焰的伤害...何塞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警惕地观察着周边环境,生怕有夜魇趁机袭击。
阿普顿释然的移开火把,似乎这一下就洗清了三人的嫌疑,方法意外地朴实无华。
蜡油顺着握柄滴在他开裂的靴面上,老督工用袖口抹了把鼻尖的油汗,喉咙里滚出浑浊的叹息:
“东北支渠第七泄压阀......咱们找到了人种库的痕迹。”他沾着煤灰的小指在门旁凿出三枚交叉刻痕,敲了敲,所有工人立刻用食指按住工装第三颗纽扣——看起来像是某种暗号。
何塞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霍根兄弟却像是一下子明了。
“找到转移幼童的寄生甬道了?确定是这个位置?”一向沉默的葛林激动地脱口而出,他变幻着手势,似乎是在回应工人们的比划。
一定有更多线索藏在他们的手势中,语言只是辅助,可何塞根本识别不了他们的暗号沟通。
“彼得老先生证明了夏洛特兄弟是可信的,省省吧!跟他谈这个没问题。”高尔无奈地回了几个快速变动的手势。
何塞卡在喉咙中的、对阿普顿一众人的质疑也就无从谈起了,无论怎么看,这伙人都比他更不像是夜魇伪装的。
“...按命令找了几天,终于有发现,我敢肯定还有不少孩子活着...我给上面留了信号,回来的路上被不知道哪个旮旯里的夜魇看见了,那些畜生追着咱们撵了一路。”阿普顿掏出一杆烟斗,慢条斯理地搓着烟草就着火把上的火焰引燃,深深吸了一口,狰狞的脸上短暂地有一瞬间的哀色闪过,顺着烟圈吐出来的却是风轻云淡。
“死了6个弟兄。”但有刻骨铭心的仇恨在他眼中浮现:
“你们把剩下的弟兄带走,我得再去看看!再拖下去还得死不少孩子!军队不管,警察不管,咱们要还不行动起来就没人管这帮牲口了!”
话音没落下,工人间就有一阵骚动,他们似乎对安排很不满意。
但是欲言又止的片刻就让他们明白了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只是累赘,一个个或是怒目圆睁,或是垂头丧气,在窃窃私语一会儿后骚乱很快就停止了。
倒有几个学徒年轻热血想要自告奋勇,却被老师傅们拉住了。
“所以...你们找到了夜魇藏孩子的地方?”何塞谨慎地开口咨询,最后确定一下。
如果情况属实,为了2千金冠,他怎么都得冒一下险。
阿普顿瞥了何塞一眼,又看向高尔,扯了扯嘴角:
“不然呢?”
“夜魇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这时候分开行动并不明智,我建议先一起把普通人送回地上,再找机会潜入。”何塞诚恳地劝道,这明显比危机关头分兵更合理,所以他不出意外的得到了霍根两兄弟的支持。
阿普顿再次吸了口烟草,手上的火把漫不经心地晃悠着:“如果你不怕死的话,为什么不呢?”
“怕死谁会出现在这里?”何塞呵呵笑着,低头观察着地上的痕迹,地上有无双不同大小的脚印,有其他两个“人”之前来过。
有一双脚印是有离去的痕迹的,另一个没有。
它们死了吗?还是说就藏在暗中观察着?它在哪里看着?为什么灵视和直觉都得不到危机反馈?
之前遇见的那只夜魇与它们有什么关系?
“是个男人。”督工嘟囔着,放下对新人的偏见,指挥工人们收拾家当和准备防范夜魇的道具。
工人们几乎人手备了个火把,相互掩护着后背鱼贯而出,他们得去下城区的临时营地领取日薪和休息。
正常来说,督工不必亲临一线,他会在那里召集工头检查工作,工头再点名和发放工资。
高尔不忘趁机向新人解释,不管对方知不知道这些经验:
“传说中,在远古时代异类曾造成了巨大的灾难,造物主遣下使者奥瑞利乌斯重新点燃太阳净化人间,以银剑击杀了所有伪神,又用海水淹了陆地。
只保有受祝福的人类在孤岛上躲过大洪水,所以绝大部分神秘生物都惧怕“无暇的银”、“纯洁的盐”、“太阳之火”。
夜魇恐惧火焰,会躲避太阳的直射,越是年老的畜生越懂得伪装,它们可能看起来不怕火,但它们真正的身体一旦靠近火焰,就会像秸秆一样燃起来。”
“那只是个传说,要是上主真发下大洪水,现在哪还有什么神秘怪物?哈哈~”阿普顿沙哑地笑了笑,吞云吐雾里闷闷地说:“不过夜魇确实怕火,咱们就是靠着火油逃出来的。”
由于何塞对地下完全陌生,他每次将要抵达拐角都会谨慎地防范袭击,反复确定安全。
这神经兮兮的反应竟让众人觉得他作为侦察者异常靠谱。
“真正的身体?”何塞目光检索着管道的角落,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他视线不时扫向后方,确定队伍没被什么东西尾随。
那里有高尔在殿后,中段还有阿普顿进行配合,只要不被突袭,总该是没问题的。
“它们不是看起来那样。”葛林配合何塞确定着前路安全,低沉地给出回应,然后又把嘴紧紧抿上了,似乎想起了伤心的事情。
也许他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善言语。
“比如?”又一次经过分岔口,何塞随口问道,视线下意识向后扫了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阿普顿已经不见了。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身体紧绷起来,僵硬地再次确认了一下。
督工确实是不见了,可看身后的众人竟无任何反应,就像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何塞停下脚步,贴耳示意葛林:“阿普顿不见了。”
葛林警觉地低声问道:“阿普顿是谁?”
他面色恍惚,短暂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他反应过来了,惊恐地看向身后的高尔,他似乎想要呼喊,但又强行忍了下来,回复到正常的神情,但脸上的肌肉几乎是凝固了。
他抬手示意队伍停止,领着何塞快速贴近高尔,何塞看见他暗暗握紧了武器。
“阿普顿不见了。”他把何塞的话低声对着高尔重复了一遍。
高尔如梦初醒,愣了片刻才吐出不成逻辑的语言:
“什么?阿普顿...哦....对,什么时候...”
何塞看见惊恐染上了兄弟俩的面容,火光都驱散不了他们眼中的阴霾。
高尔颤抖着贴近何塞,不断审视着工人们,少了6个人,包括阿普顿这个升华者,本来庞大的人群已经变得稀少,可却无人洞悉异常的发生。
最先醒悟过来的人都只注意到了阿普顿的消失。
“..嘘....有东西混进来了....它还没走...继续“正常”行动.....”
话语还没说完,霍根兄弟的面色就重新变得木然了,葛林喊着何塞回到前列,像是一切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