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帮凶吗?海鸥盗窃犯的帮凶。”黛莉娅听着法洛斯的经历讲述,不由得自责起来。
菲波纳夫妇被袭击,辛苦收集的灵料被抢夺,这件事的发生与她脱不开关系。
她告诉了法洛斯关于超凡,又按照它的意思,买了许多海鸥食物,最后自己还主动为法洛斯赠予短暂的夜视的能力......
“帮凶?我们不妨换种角度思考,黛莉娅小姐。”
“我们帮助了芙妮夫人,她期望她的爱人再活长久一些,而不是去追寻所谓的超凡。”
“您觉得福纳克·菲波纳,这位老先生能在踏入超凡后一路顺风吗?”
“福纳克是个不顾后果的人,他并没有进行灵魂质量的检测,就打算涉险踏入超凡位阶。”
“您应该清楚后果的,灵魂质量不足的人,在晋升时和晋升后,他会经历什么。”
法洛斯反问她。
“‘自我毁灭’和‘位阶否定’......”黛莉娅轻声回答,她知道那所谓的后果。
在最初,她就在担心海鸥会在这两个阶段遭遇不测。
自我毁灭——因灵魂质量不足而导致的晋升仪式失败,灵魂会在灵力和媒介的作用下,陷入到癫狂与自灭中去。
媒介,欲望的癫狂,这份灵魂晋升仪式的媒介命名并不是随意命名,它在用这种方式警告晋升者,晋升仪式极度危险。
位阶否定——这又是在晋阶之后,每个位阶都会遭遇的困境。
每一个位阶,都会像一个有缺口的水杯,而灵感则是其中的“水”,超凡者需要不断接触“超凡”,以此维持和提升灵感。
这意味着超凡者需不断前进,若是举步不前,在超凡路途上毫无进展,那么,在灵感下降到一定程度时,世界会对超凡者进行惩罚,对其进行位阶上的否定,回收晋升时所赋予的力量。
力量回收的代价往往是超凡者本人难以承受的,高位阶的超凡者会因“位阶否定”而被回收大量的灵力与灵感,因此下降一个大位阶,并且还要承受头脑混乱、肉体腐烂的负面状态。
而低位阶......尤其是刚踏入第九末位的超凡者,力量回收对于他们而言更为致命,芙妮的母亲便是最好的例子,她不仅灵力与灵感皆失,就连生命也要被夺走,甚至死状极惨。
超凡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换种角度来看,我们拯救了这位老先生,芙妮夫人甚至还要谢谢咱呢。”
“这样嘛?黛莉娅食指贴着一侧脸颊,若有所思,她觉得法洛斯有点诡辩的意思,但转念想想,她又觉得法洛斯说得确实没太大毛病。
就事实看来,法洛斯虽然袭击了菲波纳夫妇,偷盗了灵料。
但,这也确实满足了芙妮夫人的愿望......
唯一不清楚的就是,那位贵族老先生是否还保持着自己的固执.....如果他还继续保持固执,那么法洛斯做的事也就毫无意义了。
黛莉娅并不希望事情会发展成那样,她更希望见到一个平和、美好的故事结局。
但是她也做不到什么,她唯一能做到的,也就只有在心底默默祈祷。
......
在踏入一条商街后,法洛斯感觉周围的氛围在逐渐往工业城市逼近。
由远方城市来此地的旅人,他们的服装与阿罗伊斯原居民完全不同。
不少旅人穿着简约化的诺福克外套、柔软质地的长裤,再搭配上独有特色的小礼帽和小挂饰,仅看一眼,由衣着诞生的优雅气质便扑面而来。
女性旅人则身着各式各样的裙装,她们戴上一顶适合自己衣着的扁帽或礼帽,又在脸上涂抹淡妆......单论外表,她们要比阿罗伊斯的人漂亮太多了。
她们仅是走在街道上,就能吸引到许多路人的目光,若是再向一些脸上带有些许稚气的青年问问路,路人还能见到可爱的一幕——被问到路的青年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回答指路问题,在回答完问题后又像只胆小的老鼠一般,慌忙逃掉。
来自其他城市的优雅风格在渐渐渗透阿罗伊斯,甚至有不少阿罗伊斯的原居民受到这种文化的入侵,也开始尝试穿上那些优雅又颇有特色的服装,之后,他们便深陷于其中。
渗入阿罗伊斯的文化不仅仅只有服饰.....
法洛斯将视线望向一旁热闹的商街。
孩童们在书店前蹲伏或者站立,一位男孩手里捧着一本精制封面的小说,旁边围着一群差不多同年龄的孩子,他们没有吵吵嚷嚷,只是安静地阅读着小说中的奇妙故事.......
青年们则抱肘,静立在乐器店前,目光汇聚于店内柜台上的一台金色的大喇叭花留声机,唱片缓缓沉降,唱针微微颤动,在短暂的酝酿后,大喇叭花开始吞吐出轻缓舒适的音乐。
跟随音乐,青年们开始轻踩,点头,以肢体语言跟上乐曲的旋律......
再走去几步.....可以听到钟表铺和发条工坊响起的滴滴答答机械音、服装店内客人的称奇赞叹声......
再微微抽动鼻子,便能闻到小咖啡厅里传来的好闻的咖啡香气、街头小贩铜锅上粘稠糖浆的香甜味道。
走过商街,抵达十字路口广场,法洛斯还见到一场小型的露天画展,来自远方的流浪画家在此贩卖他们的艺术画作,旅人和原居民欣赏着这种艺术画作,而画家又在欣赏他们。
偶尔,旅人和原居民发出叹服叫绝的声音和评价,这时,画家总会压不住自己的笑容,嘴角勾起个弯月,他知道,又有一份画作要被买走了,在一小会后,就如他所料的那般,他的画作被人用金钱与认可买下。
这些东西是阿罗伊斯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现在,它们通过海上列车来到了这座沿海城市。
在一段时间的目不暇接后,法洛斯感觉自己被黛莉娅带出商街,逐渐,它感到视野开阔起来,热闹的商街在身后远去。
直到黛莉娅的短靴踩在踏实的花岗岩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法洛斯才发觉,他们已经抵达列车站前的广场。
列车站广场上的人并不多,因为今天还不是海上列车发车的时候。
“我们到咯。”她停下来,偏头看向法洛斯。
由大理石堆砌的公共建筑坐落于不远处,这座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就像一面城墙挡在这里,近望过去,还能看见建筑上的各种精细雕刻。
若是一般旅人见到,他们一定会感叹建筑的厚重和雕刻的复杂精美,但法洛斯早已经习惯了,它只是毫无感情地吐出一句话。
“这里还是老样子。”
对于它来说,这是它日常就能见到的建筑,它早已经对这种建筑的美失去了兴致,内心毫无波澜。
“黛莉娅小姐,我们快点进去吧,您不是还要买一张明天的车票吗?”法洛斯向她催促道。
“嗯。”
青发少女走过广场,穿过巨大的拱门入口,进入到车站里头去。
车站内部非常亮堂,阳光透过玻璃与钢铁咬合的拱顶斜射进来,内部的空间在亮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黛莉娅快步向售票厅走去,接着朝玻璃后头的售票员开口询问是否还有余票。
法洛斯在一旁静静聆听,它能感觉出来,黛莉娅语气里有些担忧.....
不过在讨论多几句后,黛莉娅的担忧就在售票员的一句回答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黛莉娅递过去几块金轮币,又在两分钟后如愿以偿地拿到一张精美的金色小票。
她捏紧手里的票,略显激动,她偏过头,想向肩头上的海鸥说些什么,但是下一刻,海鸥便抢先开口。
“幸运的余票,祝贺您,黛莉娅小姐。”
法洛斯为这名青发少女的幸运感到高兴,这名少女从售票员手中抢到了稀少的余票。
若是再来晚一点,她可能就买不到余票了,因为在她身后,还有几位客人在排队等待。
还好,一切都是那么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