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
风洛羽站在门前，只是在那里站着。
他摩挲着手指，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思之中。
许久，他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轻轻敲了三下门。
“开门进来就是。”
“是我。”
屋内的沉默并没有维持很久。
“你怎么来了？不是挺能躲的么？”
风洛羽沉默片刻，说道：“我发现我比想象中的更没出息。”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风洛羽看了眼手中由他亲手编撰的秘籍，想象了一下若是他直接将这秘籍丢到门前然后跑掉付离阳会做出什么反应。
若是自己真的这么做了的话，以付离阳的性子估计依旧只是嘴上念叨着，实际上压根没生他的气。
更加不当人了...
“我呢，想过将你的记忆删除，从此就当个路人。也想过直接把东西放在你的门前然后走掉的。”
“你可真会当人。”付离阳没好气的说道。
“这不是收手了么。”他苦笑着耸了耸肩。
“说实在的，我有点搞不明白我究竟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付离阳抱着自己的枕头，倚在门上，看着窗外的夜景。许久，才回答道：“我当年还是个小姑娘。小姑娘没见过多好的男人，看走眼了呗。”
“那后来呢？”
“后来就这么过来了呗。”
付离阳说这句话的时候脸颊像是染上了一团红云一般，红得仿佛要滴出血一般。
风洛羽自然知道对方不过是因为今天给了她铜钱却不露面在耍小性子罢了。
风洛羽觉得自己更不是个人了。
早干什么去了？怎么这时候才开始觉得自己不对呢？
当年，好像也是因为灾祸到来，以拯救苍生为由拒绝了她。
那一纸婚书他还留着，保存的很好。
除了没有举行过婚礼，基本上就是夫妻了。
这傻丫头活了几万年了，还对自己念念不忘个什么劲啊？
风洛羽叹了口气，不知是在感叹对方的坚持还是在感叹这从未平静过的世界。
“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了。”
“嗯唔。”
付离阳不由得抱紧了自己怀中的枕头，只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能烧开水一般，很烫。
“你不觉得多少有些晚了么？早干什么去了？明明诛杀了虚兽皇兽，为什么这么久过去了还没来找我。”
付离阳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乎听不出来这究竟是付离阳的声音还是偶尔飞过的蚊虫声音。
“诛杀皇兽后的伤养了几万年，布局下一代天命又废了些时日，加上有人来搅局。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
“来封书信也行啊，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
“当初不是退婚了么，我以为你...”
“婚书你又没撕，和你在一起那么久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是真的对我没意思不可能还留着这东西的。你只是怕我卷进去丢了性命才退的婚。你又不差，单纯有点楞而已。凭什么觉得我会去找别人成家？”
“你怎么知道的？”
“我那本没坏掉。两本婚书天地共鉴的，自然知道你没撕了。你不会不知道吧？”
“....”
“木头。”
付离阳坐在地上，依靠着房门，脑海中想象着风洛羽此时的窘态，不由得掩嘴轻笑。
“虽然大概知道了你会说什么，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你...这次愿意陪在我身边么？”
“拿我当炮灰？”
“自然不是，我是想问...”
“那你还问什么？我愿意啊！”
付离阳撇了撇嘴，虽然现在心跳的仿佛要飞出胸膛一般，但语气却没有半分变化，继续说道：“你又不是不会护着我，我怕什么？”
门那边传来了一声笑声，仿佛是在感叹什么似的。而后又陷入了沉寂之中。
“怎么不说话了？”
“有些感慨罢了。我可能真是块木头。”
理所当然的，自出生以来他见识过太多东西的消失了。
那童年理所当然飘走的断了线的风筝，少年理所当然离去的朋友，青年理所当然死去的战友...
失去了太多，便害怕失去更多。
一次次地权衡利弊，一次次的失去。
理性地去衡量一切，逐渐变成了他的本能。
可是啊，人是有感情的。
生命很重要么？重要。
可依旧有人愿意去为了信仰、为了爱情去献出生命。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杆属于自己的秤，一套属于自己的衡量方法。
拿着自己的标准去为他人衡量价值，去为他人做出选择，也许是对他人最残酷的刑罚。
渐渐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风洛羽喃喃道。
屋顶上，无名氏笑了笑，没有去搭话。
一念至此，风洛羽身上的那一股无匹的锐气瞬间消散。
此刻的他就仿佛是一个凡人一般，再无半分超脱尘世的气质。
“原来，是这样啊。”
他摸到了那一道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门槛，那道通往封圣之上的门槛。
没有想象中如天堑一般的高不可攀，只是那么一道门槛。一道可以随意跨过的门槛。
以前看的模糊的地方，现在变得清晰无比。
他笑了笑，将那股突破的欲望压了下去。
还不是时候。
他敲了敲房门。
“开门进来就是。”
他笑了笑，推开房门，走入了她的房间。
第二天
“嘶...”
无名氏倒吸了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东西一般。
“你的意思是，你，一个几万岁的老妖怪，没上过生理课，一点男女之事都不懂，和另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坐了一晚上？连话都没说几句？”
风洛羽点了点头。
“不是，哥们。你不是经常看时间线么？别人咋整的你学去呗！”
“这不是不太道德么...”
“你...”无名氏竟一时间不知道该吐槽对方道德水平高还是该吐槽对方过于自律。
合着一点不知道呗！
那付离阳也是，我知道你很清纯，但是咱不至于这么清纯吧！
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俩倒也绝配。
“算了算了，你们俩往后日子还长着，多学学。别让妹子主动，人家主动了几万年了。”
“多谢提醒。不过，这事情还是日后再议吧。我现在更想知道。你究竟布局了多久？”
“差不多...自我有灵智以来吧。”
“我倒输的不冤。”
“你没输，我们双赢。”
“是啊，双赢。”
风洛羽嘲讽似的笑了笑，而后不经意似的望向窗外，那紧握着右手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似的洛羽淮阳。
“只是这双赢的始终只有你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