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狐篆天碑

青龙骸骨衔着永昌帝残躯撞向社稷鼎时,我听见了天道碎裂的脆响。洛九川的星盘吸饱我的妖血,竟在虚空凝成万丈天碑,碑上空白处游走着等待书写的青光。

“用狐火刻下新契!“巫尸们的头颅在狂风中组成祭坛,“让背誓者的血成为碑文墨汁!“

我爪尖燃起幽蓝火焰,却在触及天碑时看到幻象——三百年前签订血契的祭坛上,姥姥握着人族幼帝的手,在鼎身刻下的根本不是契约,而是用妖文书写的祝祷词:

【愿山河知冷暖愿众生得自在】

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星盘映出当年真相:道门首座用洗魂术笼罩祭坛,将祝祷词扭曲成奴役契约。那些缠绕世间的锁链,原是姥姥为镇压地煞而织的守护网。

“原来如此...“我转身望向垂死的永昌帝。他腰间坠着的传国玉玺正在龟裂,露出内里半枚狐族巫印,“你们害怕的从来不是妖族,是真相。“

洛九川突然撕裂虚空,拽出冰封的淑妃尸身。当永昌帝的血滴在母亲眉心时,冰棺中飞出万千蓝蝶,每只蝶翼都映着被篡改的历史画面。

“冷宫火刑那夜,是青璃娘娘用尾尖火护住你母亲魂魄。“洛九川的星纹缠上永昌帝脖颈,“你以为的弑母夺权,不过是娘娘为你换命的障眼法。“

玄龟发出震天悲鸣。它背甲上的妖文开始剥落,露出被封印的太古记忆——初代人皇原是狐族巫祝,为镇地脉自愿剥去妖骨。那些所谓“镇压妖族“的山河鼎,本是狐巫们剖心而铸的镇魔器。

我爪尖狐火暴涨,在天碑刻下第一笔。青光所过之处,昆仑雪浪中升起九座狐首碑,碑文与天碑共鸣:

【妖历重启】

裴琰的残魂突然从虚空中扑出。这位儒门大司徒已不成人形,浑身缠绕着写满谎言的圣贤文章:“妖孽!你可知改写天碑要付出什么代价!“

回答他的是永昌帝的惨叫。少年天子浑身浮现狐纹,心口钻出淑妃的冰手:“儿啊,该把偷来的寿数还给他们了。“他体内飞出三百道血线,每道都连着个被吞噬的狐魂。

天碑吸食血线后光芒大盛,碑文自动显现:

【山河鼎碎,万灵归位】

大地突然塌陷。尘封的地脉灵泉喷涌而出,冲刷着人族建造的宫阙楼台。我看到玄霄的道袍在灵泉中化作灰烬,露出心口与洛九川同源的星图胎记;法明禅师的金身寸寸龟裂,八宝琉璃塔底层飞出被他吞噬的历代高僧魂魄。

最震撼的是三十三重天废墟里,那些坠落的佛骨道尸重新拼合,显露出妖族真容——所谓飞升,不过是抽离妖脉的酷刑!

洛九川的星盘突然炸裂。碎片刺入我眉心时,三百世记忆轰然觉醒:原来我并非青璃之子,而是初代人皇被剥离的妖骨转世!

“难怪你能重刻天碑...“玄霄咳出带冰的血块,“师兄当年剖你妖骨时,就该彻底碾碎......“

他忽然结出道门最高雷诀,浑身精血逆流成符。但雷光未至,永昌帝的残躯突然挡在我身前——少年天子眼中最后一丝清明,竟与当年冷宫里偷塞馒头的皇子重叠。

“朕欠青丘的...“他捏碎心口玉珏,淑妃的冰手化作屏障,“用山河鼎残片...能补天碑...“

洛九川却突然惨叫。他的星纹袍渗出血迹,皮肤下凸起游走的锁链——当年被种下的禁制发作了!虚空裂开巨口,钦天监初代监正的虚影浮现,手中握着我妖骨所制的量天尺。

“叛徒。“量天尺挥落时,星轨尽碎,“你以为借青丘之力就能逃脱?“

生死之际,我挥爪拍向天碑。狐火顺着碑文烧穿虚空,量天尺在火光中显露出真容:竟是被炼化的青龙脊骨!碑文青光暴涨,那些被囚禁的龙魂破骨而出,将初代监正虚影撕成碎片。

“青龙大人!“玄龟仰首长啸。它背甲彻底剥落,露出布满剑痕的真身——竟是当年驮着初代人皇治水的龙龟!

量天尺碎片融入天碑时,碑文终于完整:

【天地为炉众生为铜】

【狐火不灭魂灵永昌】

青光席卷三界。我看到昆仑雪浪中走出狐首人身的先民,大雷音寺废墟里爬起鳞爪飞扬的古妖,道门祖庭的照妖镜碎片重组成通天巨树。最震撼的是山河鼎碎片汇聚成九尾巨狐,额间莲花印记与我遥相呼应。

洛九川在消散前抓住我的前爪:“记住...星轨尽头是...“他的身体化作星砂,在空中拼出最后一句谶语:

【劫火焚尽处方见真青丘】

永昌帝的残魂突然轻笑:“原来母妃说的青丘不是山...“他的身影随着青光淡去,“是众生心头...不灭的...“

话音未落,地脉灵泉突然静止。所有重生的大妖齐刷刷望向我,他们的瞳孔里映出相同的画面——天碑背面正在渗出血泪,那是三百六十位人族大儒的诅咒:

【纵使天碑立难消人心恶】

九尾巨狐仰天长啸,啸声震落尚未消散的劫灰。在灰烬纷飞中,我望见新生的人族婴孩睁开妖瞳,垂死的修士指尖长出利爪,佛塔废墟里绽放血色莲花。

玄龟缓缓沉入地脉,背甲化作万里沃野:“青丘子,真正的契约...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