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城东,陈秀才家中。
陈秀才在堂屋里来回踱步,不时望向门外。今天是他老丈人何掌柜来串门的日子,可家里连像样的盐都没有。
“秀娘,”他叫住正在收拾屋子的妻子,“你去买些上好的盐来。”
何秀娘放下手中的抹布,为难道:“相公,冯记的青盐太贵了,咱们......”
“再贵也得买!”陈秀才打断道,“你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让他吃到咱们还用那泛黄的粗盐做的菜,指不定又要说什么难听的话。”
何秀娘叹了口气,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她攒了许久的铜钱。
“我这就去。”她低声说,何秀娘也没办法,自己的父亲看不惯自己夫君这酸腐秀才,两人每次见面都没啥好脸色,自己夹在中间,也是十分头疼。
走在街上,何秀娘心里五味杂陈。自从嫁给陈秀才,她也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陈秀才不事生产,整日只知道读书,要不是在大都督府找了个文书的差事,他们一家早就饿死了。不过何秀娘对丈夫却也没有多大怨言,男儿志在四方,多读书总是好的。
来到冯记商铺,何秀娘看着柜台上摆放的青盐,价格牌上的数字让她望而却步。
“这位娘子,要买盐吗?刚从扬州来的,上好的青盐。”伙计热情地打招呼。
何秀娘看到旁边一百文一斤的牌子,仿佛全身都没了力气,只好摇摇头,转身离开。无法,太贵了,实在买不起。
何秀娘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忽然看到好像是一家新开的铺子,门匾上写着“雪花盐”三个烫金大字。
一眼看去,铺子里倒是冷冷清清,只有一个老掌柜和一个小伙计在打瞌睡。
何秀娘犹豫了一下,因为实在好奇,出于女人的探索欲,还是小步走了进去。
“这位娘子,是要买盐吗?上好的雪花盐,物美价廉,包您满意。”伙计被惊醒,连忙起身招呼。老掌柜也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起身招呼起来。
何秀娘看着柜台上摆放的盐,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只见那盐洁白如雪,细如沙粒,颗粒均匀,比她见过的任何盐都要精致美观。
“掌柜,我可以尝一下吗?”何秀娘小心翼翼地说道。
“自然可以,客人可随便品尝。”老掌柜不在意的说道,自从昨天听杨管事的吩咐,低调开了这雪花盐铺子,很少有人进来,就算进来也匆匆离去了,连价都不问。
何秀娘用小拇指沾了一点儿细细的盐巴,放进自己的嘴里,入口咸香四溢,丝毫没有苦涩味儿,果真是好盐。
她不经意间瞟了一眼上面的价码牌子,十文一斤。
“多少?”何秀娘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擦了擦眼睛又看了一次,还是十文一斤,这下她可犯嘀咕了。
“敢问掌柜.....这盐如何卖?”她小心翼翼地问,竖起了耳朵,生怕自己听岔了。
老掌柜笑道:“不贵,一斤只要十文。”
“真的是二十文?”何秀娘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冯记的粗盐都要十文呢,青盐甚至要要一百文呢!”
“是啊,”老掌柜点头,“我们这店是大都督官家开的店,大都督说了,我们就要物美价廉。所以我们这盐不仅便宜,品质还好。娘子要不要再尝尝?”
何秀娘连忙点头。老掌柜取了一小撮盐,放在她手心里。
何秀娘尝了尝,顿时眼前一亮。这盐入口即化,满口咸香,确实不假。
“给我来两斤!”她毫不犹豫地说道,小心拿出自己的荷包,从里面仔细数出二十枚铜钱。
回到家,何秀娘立刻开始准备饭菜。她用雪花盐调味,做了一道萝卜炖红烧肉,一道清炒白菜。
才刚做好饭,陈秀才的岳父何掌柜就到了。
“爹,”何秀娘连忙迎上去,“快请坐,饭菜都已经好了。”
何掌柜大摇大摆地坐下,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皱眉道:“就这些?”
陈秀才连忙赔笑:“岳父大人,家里简陋,您多担待。”
何掌柜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至少还能有个荤菜不是。他坐下,拿起碗边的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
突然,他愣住了。
“这肉......”他又细细品味了一番,“怎么这么鲜美?丝毫没有苦涩味儿。”
陈秀才和何秀娘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何掌柜又尝了尝白菜,越吃越惊讶:“秀娘,你这手艺见长啊!”
何秀娘看老爹这个样子,突然想起来了,笑道:“爹,不是我的手艺好,是这盐好。”
“盐?”何掌柜疑惑,“冯记的青盐你爹我天天吃,却也没有这样好的口感啊…”
“不是,”何秀娘摇头,“不是冯记的盐,是新开的雪花盐,听掌柜说这是府衙的官盐。”
“官家雪花盐?”何掌柜来了兴趣,“好女儿,你是在哪买的?我怎地都没听到过什么风声。”
何秀娘把买盐的经过说了一遍。何掌柜听完,立刻放下筷子:“快带我去看看!”
三人来到雪花盐铺,何掌柜仔细查看了盐的品质,又尝了尝,不由得拍案叫绝:“好盐!好盐啊!“”
他当即买了十斤,又对老掌柜说:“掌柜,你这盐要是能长期大量供应,我们可以一起合作,我帮你销往外地。”
老掌柜笑道:“客官好意,老可心领了,虽然这雪花盐目前产量有限,但是我们已经在加大生产,后续产量如果能跟上,一定找您合作。“
何掌柜满意地点头,转身对何秀娘说:“秀娘,你这回可立了大功了!”
回到家,何掌柜立刻写信给各地的生意伙伴,极力推荐雪花盐。很快,雪花盐的美名就传遍了常州城。
李煜得知这个消息,不由得笑了:“没想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我本想先试试水,没想到这雪花盐竟是这样打开市场的。”
杨子期也笑道:“大都督英明。这样一来,冯家的盐业垄断就被打破了。”
李煜点头:“子期,传令下去,加大产量。另外,在各地开设分铺,如果有商户愿意合作,也可以经销。”
“是!”杨子期领命而去。
就这样,雪花盐开始在相邻的几个州家喻户晓,因为限量,店铺前每天都是大排长龙,好不壮观。
与此同时,冯府内。
冯延昭听完管家的汇报,脸色阴沉:“什么?有人敢抢我们的生意?”
管家战战兢兢地说:“是......是一个叫雪花盐的新牌子,是府衙负责售卖的,价格不过只有我们的十分之一,品质却更好。”
冯延昭猛地一拍桌子:“李从嘉,你欺人太甚。快去通知商会,赶紧低价卖,再不脱手就麻烦了。”
管家连忙退下。
冯延昭眯起眼睛,喃喃道:“六皇子殿下,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