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青州城头飘起第一场冬雪时，钦天监的铜圭突然裂成八瓣。监正捧着碎玉跌坐在地，只见紫微垣东北角渗出缕青焰，顺着二十八宿的轨迹烧穿了整个星图。更夫梆子敲到第三响，九州所有河道同时改道，将五十州郡围成个巨大的“泰“卦。

杜仲在地脉深处睁开眼时，掌心正托着盏冰晶凝成的灯。倒悬山的金光透过岩层渗入地脉，映出个意想不到的身影——赫明空残破的魂魄被卦爻锁链缠着，正将半枚玉尺刺入龙脉七寸。

“赫长老这是何意？“杜仲屈指轻弹冰灯，地脉中顿时浮现三千年前的古战场。画面里赫明空的前世竟是个披甲将军，手中长枪挑着的正是初代监国亲王。

“杜掌灯还没看明白？“赫明空的残魂突然暴涨，玉尺上浮现血河宗符文，“从你烧毁幽州魔银开始，这局棋就注定是四劫循环。“

冰灯突然爆裂，碎晶凝成“水火既济“卦。卦象映出更深的真相：二十年前林统制倒入血河宗的官银，每一锭都掺着赫明空前世骨灰——这才是星斗棺能窃取国运的关键。

杜仲踏着卦象逼近，地脉龙气自发凝成囚笼：“原来长老才是陛下与血河宗之间的引线人。“

“错了。“赫明空震碎玉尺，五十道星芽纹路在魂体浮现，“血河宗、监国府、杜氏遗族......“他的声音突然变成男女混响，“本座是陛下斩出的三尸神！“

地脉轰然塌陷，杜仲坠入倒悬山核心。眼前的青铜巨门竟变成面星镜，映出九州每个角落：说书人额头的卦象小花正在绽放，青州婴孩眼瞳中的青光开始侵蚀瞳孔，河道里“泰“卦锦鲤翻起肚白......

“你以为《归藏》赢了？“赫明空的声音从星镜每个卦爻传出，“当善意成为枷锁，泰卦便是最毒的蛊......“

杜仲突然并指刺入心口，扯出半卷燃烧的《归藏》竹简。当火光吞没星镜时，他看到了自己此生最大的盲点——所有对星斗棺的破坏，反而加速了“泰“卦的异变。青州新生儿手腕的胎记正在渗血，凝成新的监国虎符。

“好一个阳谋。“杜仲咳出带卦象的血，“用《归藏》反噬《归藏》......“

“这才是陛下真正的河洛局。“赫明空本体从星镜跨出，手中提着盏青铜灯——灯芯里跳动着三千杜氏族人的魂魄，“你以为为何杜氏血脉能点燃魂灯？“

倒悬山突然剧烈震颤，杜仲怀中的龟甲吊坠自发飞向青铜灯。当两盏灯器碰撞时，他听见了父亲最后的叹息：“仲儿，杜氏真正的使命是......“

“是成为灯油啊！“赫明空癫狂大笑，灯焰暴涨成囚笼，“三千年前你们自愿献祭，三千年后竟妄想反抗？“

杜仲在烈焰中忽然顿悟。他放弃抵抗，任由火焰吞没身躯，却在魂飞魄散的瞬间，将毕生修为注入地脉裂缝。九州大地突然响起连绵不断的碎裂声——每个新生儿手腕的“泰“卦胎记齐齐剥落，化作金粉飘向倒悬山。

“你做了什么！“赫明空惊恐地发现，青铜灯内的杜氏魂魄正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