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这诗谁教的?

东晋一朝,从第二个皇帝司马绍开始,便全都是短命鬼,仿佛是被老祖宗司马懿给提前透支寿命额度一样。

刚满十六岁的当朝皇帝司马聃,在历史上更是刚满十八岁就死了,与皇后何法倪成婚几年连子嗣都没有留下半个,直接导致桓温趁此彻底肆无忌惮,甚至放话‘不能流芳百世,也当遗臭万年’,诛杀异己者成百上千。

刘浚之可不想让老爹上小皇帝司马聃这条小破船。

次日一早,刘浚之便让仆从元宝带着信去建康送给父亲。

他则是让侍女青禾,把家中所有账目,全都拿出来过目。

既然老爹让自己亲自去一趟京口,就说明京口的琅琊刘氏宗族可用,临去之前可不能空手。

经过一番盘算后,刘浚之发现账目上的铜钱、布帛居然所剩不多了。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了?”刘浚之顿觉有些诧异。

青禾轻声说道:“小郎又是派人买鲜茶,又是买白碱,还招了那么多工匠,光是吃喝就是不少,能剩这些已经不算太差了。”

自从教会青禾识字算数后,她便成为刘浚之的账房先生了。

这种家生子婢女,注定要成为刘浚之的房里人,绝对信得过。

刘浚之闻言,也不着恼,笑着捏了一下青禾愈发明艳的脸蛋,道:“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女子,倒像是教训我似的。”

“奴婢哪敢,只是小郎一直忙,却不曾想这家里是日日亏空。”青禾娇声说道。

至于钱的事情,自然难不倒刘浚之。

刘浚之又看了一下账目,发现家中钱财布帛不多,但是粮食倒是不少,特别是麦子,居然有数万升之多。

自家田产总过不过几十顷,东晋度量衡一升相当于后世地二百五十毫升,一斤为三百五十克,一晋升小麦约为一百八十克,佃户租一百亩每年要交七千斤麦子作租金。

换算成钱的话,倒也有几十万钱。

刘浚之便决定把粮食先卖钱,作为去京口的硬顶盘缠。

眼下刘家邬茶叶的制作,还在囤积存货的阶段,刘浚之离开之后,很多工艺问题,工匠们可都找不到人询问解答。

“看来还得麻烦陈操之了。”

刘浚之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陈操之了。

于是,刘浚之连早饭也没吃,便让冉盛驾车,去找陈操之。

他想要拜托陈操之,在自己去京口期间,一旦茶匠们遇到问题,帮助解决一下。

当刘浚之乘车来到陈家邬的时候,遇到陈氏族长陈咸恰好在门口。

“今日蓬荜生辉啊,居然又来一位贵客!”陈咸致礼,邀请刘浚之进坞堡后,笑着说道。

“又?君何出此言?”刘浚之问道。

这一大清早的,何人比自己还勤快。

“操之母病,昨夜去宝石山道院,请葛仙翁来了。”陈咸说道。

刘浚之来到陈操之家的西楼,一进门果然看见鹤发童颜的葛洪,正在厅堂案几上写药方。

“仙翁居然也在,巧也!”刘浚之轻声道。

陈操之和葛洪见到刘浚之,皆是有些意外。

因为担忧母亲身体,陈操之脸上明显愁眉不展,但却依旧从容行礼。

“不意刘兄到来,还……”

陈操之话还没说完,便让刘浚之挥手打断了。

“你我挚友,何需如此,我且问伯母病情如何,可要紧?”刘浚之关心的问道。

“幸有仙翁不辞辛劳来诊治,家母并无大碍。”陈操之说道。

“今日此来,方才知道伯母抱恙,贤弟切莫介意叨扰。”刘浚之道。

旁边的葛洪见状,已经是有些非常诧异。

刘浚之乃士族子弟,王羲之的弟子,竟然与陈操之这个寒门子弟如此相熟亲热?

“不曾想,你二人竟然认识?”葛洪放下手中药方,淡淡的说道。

“陈贤弟清修高雅,我引之为知己也!”刘浚之说道。

葛洪见状,轻轻捋着胡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陈操之见状,忽然向着葛洪郑重行大礼,说道:“操之有罪,此前去往道院求访仙翁,其实并非无心,实乃有意也,还请仙翁赎欺瞒之罪!”

刘浚之一瞧,顿时又是诧异,又是敬佩。

什么是真君子,这便是也!

葛洪刚才的神情,也仅仅是有些诧异而已,可能并未想到过这些事情,就算他有些怀疑,咬死不承认又如何。

钱塘县就这么大,刘、陈二人结交知己,有何不可?

眼看着陈操之如此,葛洪却是并不生气,只是淡淡的问道:“如此说来,你去是道院,便是刘浚之教你的了?”

刘浚之在一旁抢答,回道:“仙翁所言正是,我教贤弟去拜访仙翁,也是我教他欺瞒仙翁的,若是责怪,仙翁责怪我便是,切莫迁怒于人!”

葛洪的问话,若是由陈操之回答,那可就容易令其陷入两难。

不承认,那就是继续欺骗;承认,那就似有出卖朋友嫌疑。

所以,刘浚之觉得还是自己来抢答的好。

“仙翁,刘兄……”陈操之闻言,明白刘浚之的心思,便也想要替刘浚之分辨一二。

葛洪却是不听,一挥塵尾,朗声问道:“操之,那我问你,‘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也是刘浚之教你的?”

刘浚之故意装出惊奇疑惑的神情,一脸茫然问道:“什么松下问童子?”

陈操之坐正身子,认真回答道:“回禀仙翁,此四句却不是刘兄相教。”

刘浚之暗道:不是刘兄教的,而是贾兄教的,嘿嘿。

葛洪闻言,轻叹一声,说道:“如此便好。”

既然不是刘浚之教的,在葛洪看来,自然就是陈操之原创无疑了。

眼看葛洪似乎并不生气,刘浚之便想要解释一下前因后果。

陈操之拜师葛洪,可是他学业精进和人脉拓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自己要是好心办坏事,给陈操之办砸了,那可就不美了。

“仙翁,且听我解……”

刘浚之刚刚开口,便被葛洪止住了。

“无需多言,你怎么想得,老道心中都知道,无非是惧怕我不通人情,以为陈操之是烂俗攀附之人,是吧?”葛洪笑道。

刘浚之和陈操之相视一笑,知道葛洪心思敏锐豁达,已然理解二人此前所作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