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欢推开会议室的门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洒在长桌上,剧本和保温杯整齐地摆成一排。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咖啡香和纸张的油墨味。
“苏导来了。”孙宏雷放下手里的保温杯,冲他点点头。
他今天穿了一身是黑色夹克配牛仔裤的搭配,帽檐压得很低。
苏靖欢看到他第一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极限挑战》里的“孙漂亮”。
大家都说演员是一个需要神秘感的职业,他们与观众的距离就如同舞台上的追光灯——太近会灼伤角色滤镜,太远则模糊了存在感。
孙宏雷却是个反例,早年因《征服》的里刘华强成就经典,但后世在各种综艺里的频繁耍宝却让观众再也无法直视余则成的隐忍。
虽然获得了综艺带来的即时流量和金钱,但同时他也消解了角色的厚重,观众一看到他的出演,就会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在综艺上的表现。
坐在孙宏雷旁边的是祖枫,他穿了件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正低头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听到孙宏雷的话,他抬头看向苏靖欢笑了笑,点头示意了一下,但没说话。
祖枫这几年多以小角色为主,直到《潜伏》开播,才凭借李涯一角崭露头角。后来《欢乐颂》里的奇点、《山海情》里的白校长,更是充分展现了他作为演员的多面性。
“闫老师早啊!”门外场务小姑娘脆生生的招呼打破了短暂的安静。
门口飘进来一声带着陕西腔的“早”,闫旎裹着件米色针织衫晃进来,头发随意扎成马尾,手里端着两个保温杯:
“这杯茉莉花茶给冯老师,他昨儿说嗓子疼——哎?人呢?”
“去楼下抽烟了。”祖枫又从笔记本上抬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
“呦,苏导到了,您这剧本可真把翠平写活了。”闫旎看到苏靖欢后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闫老师,你好,很高兴你能来。”苏靖欢笑着回应道。
苏靖欢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喜剧方面,2006年她因《武林外传》的佟湘玉而爆红,但大部人不知道的是她在2004年刚经历了离婚,导致拍《武林外传》的时候经常白天演喜剧,夜晚独自流泪,还被导演评价“老了十岁”。
后来,《北风那个吹》、《一仆二主》等剧也算为她正了名,一举斩获了飞天奖、金鹰奖的最佳女主。
“苏导,客气了,这剧本写得那么棒,我怎么可能拒绝呢。”闫旎说话很有礼数。
俩人刚寒暄完,冯恩贺就踩着点进来了,手里还捏着半截没掐灭的烟头。
他把烟蒂按灭在空易拉罐里,接过闫旎递的保温杯咧嘴一笑:“还是翠平同志会疼人。”
之后便拉开了闫旎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老爷子穿了件深灰色的羊毛衫,手里还捏着两颗核桃,慢悠悠地转着。
这位可是八一厂的资深话剧演员,但在影视领域出演的角色不多,而且多以配角亮相,也是个老戏骨。
“人都齐了,咱们先简单打个招呼吧。”苏靖欢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众人。
冯恩贺第一个开口,声音沉稳:“大家好,我是冯恩鹤,演吴站长。”
他说完,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孙宏雷身上,“宏雷,咱们可是老搭档了。”
孙宏雷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带着笑意:“是啊,老爷子,这次您可得手下留情。”
他说完,转头看向闫旎,“闫老师,咱们第一次合作,多多指教。”
闫旎摆摆手,笑得爽朗:“别客气,我可是冲着余则成来的。”
她说完,目光落在祖枫身上,“祖枫老师,听说您演李涯?咱们可是对手戏不少。”
祖枫点点头,声音温和:“是,李涯这个角色挺有意思,咱们多交流。”
苏靖欢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寒暄,心里松了口气,虽然大家性格各异,但气氛还算融洽。
围读正式开始,苏靖欢翻开剧本,清了清嗓子:“第一场,余则成和吴站长的对话。”
孙宏雷和冯恩贺对视一眼,开始念台词。
孙宏雷的声音低沉而克制,带着一丝试探:“站长,戴局长那边最近有什么新指示吗?”
冯恩贺的声音则沉稳中带着一丝威严:“则成啊,戴局长最近在青岛,咱们这边得抓紧时间。”
他说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仿佛在敲打余则成的心理防线。
苏靖欢注意到,孙宏雷在念台词时,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剧本边缘,仿佛在揣摩余则成的内心活动。而冯恩贺则始终保持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眼神锐利,仿佛真的在审视自己的下属。
接下来是闫旎和孙宏雷的对手戏。
闫旎的声音带着一丝泼辣和直率:“余则成,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咱们可是假夫妻,你得配合点!”
孙宏雷的声音则带着一丝无奈和隐忍:“翠平同志,咱们这是在执行任务,不是过家家。”
他说完,抬头看了闫旎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祖枫的表现也不错,虽然台词不多,但每一句都带着一种冷静的试探。
他在念到“余则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时,声音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怀疑,眼神却始终盯着孙红雷,仿佛在寻找破绽。
围读到一半,苏靖欢喊了暂停:“大家觉得这段台词怎么样?有没有需要调整的地方?”
冯恩贺开口道:“我觉得有个剧情的时间线有点问题。”
“就是吴站长说‘戴老板上个月从南京来’,但按历史顾问给的资料,戴笠三月坠机前根本没去过南京。”
他翻开标注日期的文件夹,泛黄的复印件上密密麻麻全是红圈。
苏靖欢立刻接过话头:“冯老师说得对,这里确实有些漏洞。”
他翻开自己手中的资料,“根据历史顾问的考证,戴笠在坠机前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北平,南京之行是军统内部的误传。”
他沉思了片刻,开口道:“那这样,我们把台词改成‘戴老板上个月从北平来’,这样就符合史实了。”
祖枫点点头,钢笔尖在纸上游走:“我觉得可以再加句‘站长消息倒是比南京站还灵通’,既圆逻辑又显吴敬中老谋深算。”
“李涯同志,组织上给你记一功。”冯恩贺笑着往保温杯里添水。
读到时翠平大闹鸡窝的戏份,闫旎突然举手:“导演,这声‘挨千刀的’用陕西话还是普通话?”
她指尖点在剧本上,“翠平这时候刚进城,应该还带着乡音。”
苏靖欢略微思索,随即回答:“用陕西话,但要稍微收敛一点,毕竟翠平这时候已经在努力适应城市生活,乡音可以保留,但不能太过突兀。”
他转向孙红雷,“宏雷哥,你觉得呢?”
孙宏雷从剧本里抬起头:“我觉得苏导说的对,另外我觉得余则成这时候应该咳嗽。”
他右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左手翻开新一页剧本,“用咳嗽盖过笑场,既符合角色性格,又能让观众察觉假夫妻的尴尬。”
苏靖欢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时间,笑着说道:“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明天继续。”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轻松的笑声,围读会的第一天就非常在融洽的氛围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