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天道武器（读者出演章）

“这些男儿，进入宗门时不过二十来岁。”

柳如烟楚楚可怜。

叶镜花挑眉：

咱两这种段位，就别拿“他还是个孩子”这话来说事了吧？

“老一辈的浮生和神威大炮，他们不懂人情世故，是因为上古时候龙界修士竞争残酷，那个年代，都是杀心重的才活得下来，为了守宗门，浮生与神威大炮平日闭关修炼，出了宗门，就是打打杀杀，没有一日消停。”

叶镜花朝着旁边的光屏看了看这一条世界线的历史，才发现情况比柳如烟说的还要严峻几分。

——宗门“鎏灯坊”起源于大约一万四千多年前，那个时候柳如烟就已经是修炼者了。

万年前，所谓的“修仙者”们都还没有什么传承，大约对应的普通修仙界的蛮荒上古时期，再往前的大能们已然登天吞果造天道，第一批修仙者们厮杀上位，争得是你死我活，除了最顶尖的那批、最后面连飞升天界都够不到的小孩儿之外，其余万万名修仙者全部死于乱战。

活下来的修仙者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更是因为龙修世界以龙为尊的原因，此界武德充沛。

非要说的话，那时候的“修仙”，有点像盘个山头、占个龙脉当山贼，谁力气大谁就能弄。

其中，柳如烟能言善辩，骗、偷、抢、色诱无所不用其极，专挑修仙者下手，终于有一次弄来了一套修炼的功法，就这么慢慢练成了能开山立派的人。

但是柳如烟最开始混得非常之惨烈。

因为她成立的宗门，不杀人。

可能是因为选择的修习方向的原因，又可能是因为理念原因，他们宗门既不血祭，也不拿活物去炼器炼丹，更不让宗门领地内的凡人上交粮食和子女。

在那个时候这种行为已经不是“活圣人”这么简单了。

别人都做，她却不做，简直就是在砸别人的路子，甚至那时候的天道也犯难：人族式微，死了就死了，灭了就灭了，种族灭亡大不了换另一个种族来支撑这天下，自己都快饿死，互相吞噬着走下去、筛选出精英中的精英，一代一代变强，这才是正道。

柳如烟所谓的“道德”与“文明”在当时是逆天而行的。

这奇葩宗门怎么撑过来的呢？

除了靠她的渣女技巧游走在各大宗门之间，其余的，就是靠硬实力。

硬着头皮打。

宗门没传承，同辈就几个人，谁也说不上是谁师傅，兄弟姐妹似的。

有人上门闹事，打；欺负凡人，打；有宗门建在旁边抢龙脉，打；道不同不相为谋，打；抢弟子们的修炼场所，打；抢妖兽，打……

打了几千年。

看完这段历史，叶镜花与叶一梦再回头看看浮生和神威大炮两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在捍卫宗门和凡人中度过千年岁月的修士。

没有一点儿空去搞人脉搞阴谋。

那他们不太有脑子，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大部分修士只需要精通自己选择的路、自己的天道就可以了。

她看着柳如烟问：“剩下的这几个后生仔呢，怎么也这么不懂事。”

柳如烟低眉顺眼地说：

“我们建立宗门，一开始只是想有个自己能畅所欲言之地，能走自己的道，众人相处如亲友，而不是与那喰同族血肉的修士们为伍，相互杀戮相互利用。

“但，就是这么一个很小的愿想，后来才发现难如登天。那是一个很辛苦、很辛苦的五千年。”

说到这里，柳如烟落下几滴眼泪。

“有很多弟子死在这五千年里，有很多回不来的人。”她擦着泪水：“所以您看，我们这宗门中间，是断了好多、好多代的。”

叶镜花沉默不语。

这段历史，她知道。

上古蛮荒时期其实持续得不久，只有开始的五百多年。

但是“文明人”、“有道德的人”，有时候比原始人更可怕，更擅长残害同类。

鎏灯坊建立的前五千年，正好是龙修世界宗门竞争最激烈的五千年，这中间柳如烟多次提着长裙前往其他宗门，有时候是去杀人，有时候是送礼，有时候在那儿过夜。

等她回来，鎏灯坊的敌人就又少了一派。

结交人脉、编织网络。

但没有人能拦住历史的车轮滚滚。

会与她结交的，大多是弱者，那种西部州前十都排不上的小门派，放眼整个龙界更是弱小。这种门派过个百年，传承就自然断了。

只能说是苟延残喘，也只能说还好柳如烟运气好，够努力，她飞升速度于同辈中算快的，终于是有一日带着整个宗门升至西天境。

“‘文明’到来了，人族慢慢繁荣昌盛了。”柳如烟述说着。

“但苦命的孩子反而是变多了……也许是比上古时代直接饿死要强上半分，但不多。

“凡人间尔虞我诈，导致的孤儿寡母很多，上门求道的也就多了起来，鎏灯坊近几辈的弟子，都是如此。”

柳如烟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若是，若是有机会于人间尽享天伦，一生平稳，又有哪位母亲会愿意把孩子送到仙门来，此生不再相见呢。”

角落旁听的叶一梦摸着鼻子，不置可否。

母亲的脸浮现在眼前。

柳如烟：“我宗近几代弟子，都是活生生被迫与尘世切割者，他们……不太，不太能说话。”

“嗯？”

“有些是过于乖张，有些是得了癔症，看着很正常，其实在刚来的数年里一直封闭自我，等慢慢熟稔了，心底的难过才放出来。我宗最近百年的宗旨，是照顾好他们的情绪，只在宗门内修炼，并未让他们入世，所以……”

叶镜花明白了。

哦——

抑郁症，之类的吧。

很多人以为古代人没有精神方面的病症，其实是一种错误的认知。不仅仅是受医学水平限制，或是古代的名称叫法不同。

更多的是世道不允许。

——世道不给你抑郁的机会。

但表面看起来不抑郁，不代表真的内心没有受伤。被世界鞭策着不停往前赶，连哭的机会都没有的人，看起来刚强，其实如果真的有机会、有个家、有迟来的愿意听他说话的人，无数的难过就会爆发出来。

这哪是修仙宗门，这活脱脱一个治疗机构啊，专收过得苦的孤儿们。

确定了柳如烟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叶镜花叹了一口气。

这柳如烟，行事缜密，滴水不漏。

让人怀疑她的城府——不过这份城府拿来做好事，无敌。

她点了点头：“行，这个理由我也接受了，不为难鎏灯坊的弟子们。”

柳如烟猛地抬头，十分吃惊地看着叶镜花。

同时在这瞬间，叶镜花的命运眼看得清楚：柳如烟的脑海内除了“感谢”之类的情绪，还有巨大的差异和失望，但是在一个具体的念头产生之前，就被她自行掐灭了。

连自己的思路都能完全控制？

柳如烟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她行一礼：“小女子有一能力，能观测天命，检测谎言，预知一人的未来，推算此人的过去。”

叶一梦：？

你这个技能不会叫命运眼吧？

柳如烟面对叶一梦：“小女子斗胆一问，您是否，是掌管司掌人间命运的大神？”

“！？”

“第二问，是否在您面前，不能撒谎？”

叶镜花：“咦？”

“您二位，是否是父女关系？”

“啊——”

“您，看得到我的一切吧？我的所思所想，我的过去，下界的历史。”

“你怎么……”

柳如烟不等叶一梦说话，磕了一个头。

“这便是小女子的能力，只需要一眼，就能知晓对方的善恶，多看几分，平日的习惯、为人、能力也就都能看透，待一些时日，便是能看透命数，虽然不过是不确切的推断，但小女子从未失误过。仙尊您此前重置过世界湮灭的终局，小女子看在眼里，心中感激。”

随着她的话语，柳如烟角色面板的“忠诚度”渐渐上升。

【她果然可以控制、压制自己的忠诚度！】

“小女子，将献上三分大礼，以此来换取仙尊的开恩与通融。”

“说。”

”第一，是这鎏灯坊——我是鎏灯坊的宗主，若您愿意，我将用曾经经营鎏灯坊的能力，为您创造一个听命于您的修士宗门，专门为您培养修士。

“第二，是龙修世界的各种辛秘、各种修习之法，包括小女子的人脉、鎏灯坊的暗道，尽数上交于您。

“第三，是……我。”

柳如烟跪着磕头，呈现出完全服从的姿态。

叶镜花挪开了视线。

这个女子，心思缜密、拥有着坏女人的一切潜质是真的，一直在做好事也是真的，称一句“才女”不为过。

为何这样作践自己？

柳如烟：“我的能力，我的心思，一定能为您所用。我擅长做的事情有很多，我能当斥候，能刺探情报，能挑拨离间，能玩弄人心，我什么都能做。”

叶一梦似乎也与叶镜花一样，终于是看不下去她这样磕头了，走上来将她扶起：

“你这是为何？”

柳如烟：“为了下界救人。”

叶一梦、叶镜花能够通过命运眼系统，看着柳如烟的真心，上面显示：为了下界救人。

“小女子此生，最重要的就是鎏灯坊众人们。”

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如一道惊雷打过。

叶镜花明白她为什么要磕头了。

因为如今在这里，柳如烟什么都没有。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她又还有求于叶一梦。这个恩很大，后面要求的东西代价也不小。

所以她只能磕头，一如凌霜天，就连自救都做不到，还要去求叶一梦保下自己的灵宝们，于是只能献上忠诚来示意。

如果磕头还不起效，就用谎言，用泪水，用美丽的故事，动听的话语，卑躬屈膝的姿态，什么都用上，只为了劝动叶一梦。

看起来卑微低贱，是因为她真的什么都拿不出来了。

这一切不过是没有退路的人的选择，而她叶镜花生来就有得选，所以不理解磕头者的心情和动机。

人为了保护执念之物，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我柳如烟，于诸天万界轮转穿越，一世世轮回，多的是谎言和背叛。但在此界，我立宗建派之初被很多人抨击，打上门来的也是有的，但是那次……”柳如烟回头看了一眼浮生和神威大炮。

“他们境界比我和来犯者，低了一半有余，仍是不顾生死出来助我。”

“鎏灯坊是我的家，在这里我不是渣女柳如烟，而是被大家喜欢的宗主柳婷婷。”

“小女子从被您召唤之时，心里想的就是如何能回去，如何保宗门最后的弟子。”

叶一梦：“你一开始就——”

柳如烟从升维开始，就在算计要怎么说动叶一梦了。结果她发现把宗门故事讲完了，叶镜花都还是没动容。

众生平等有时候不是个好词。

人人都平等，救不过来的时候，总要有人被抛弃在外面的。

柳如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她本想演一出戏，一出好戏，最好先讲个漂亮的故事，最后实在不行，就以死相逼……但那也不过是欺负眼前的这位仙尊心善。

结果说到中途，她实在是想起了太多东西，从她一世一世的背叛别人、被别人背叛和利用，再到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万年修行之旅……

她的泪水砸在地砖上溅成透明水花。

漫长漫长的五千年，一代一代的弟子。

热血的，尚未入世的，心怀善意的人们，在这个混动懵懂的修仙世界是那么的多。

把她当作人般尊重的修仙者，在漫长的岁月里消逝了多少？

她也快天人五衰了，她又能为这些有情有义的好儿女做什么事呢？便是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阅读着她的思维，叶镜花和叶一梦突然反应过来：

所以她作为宗主，境界很低、只是四星，是因为她把自己的资源都让给新来的弟子了！？

柳如烟哭得停不下来：“这世间……”

这世间的好人，怎么总是被天命辜负啊。

“我……”

无数过去的故人身影浮现在眼前。

也许她也不是那么高大神圣的人。

也许她不过就是怀念宗门之初对自己好的同辈，不过是喜欢那种氛围。

友人们的背影于风沙往事中飘摇闪烁，如烛光明灭。

已经是想不起来了。

不过是做了一场一万年的弥天大梦。

不过就是为了追着那些人的影子。

“今日，若是您不同意，我便是也没法子了。”柳如烟泪雨如星，轻轻点点落下。

她心里想的是：

既然已经知道了如何触发惩罚，我便主动撒一个谎，唤来对司命撒谎的天道惩罚……以命相逼，试试看把那最后一位弟子保下来吧。

拿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抢不到就求，求了还是没有就下跪磕头。

什么都没有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想来，司掌命运的神，也不是随便拜一拜就能实现愿望的吧？无论善恶，一定是要哭着喊着去追去争，才有可能获得命运的垂怜吧……

残酷的命运。

她朱唇微启，准备撒谎，真话亦摆在心头：

“我的真名不叫柳如烟”

【我是一定要下界救人的，司命大人……】

拦住了她近乎自爆的动作，叶镜花转头向叶一梦做着口型。

她动了半天，叶一梦才看出来：

答

应

她

叶一梦顺着点了点头：“我答应你，去救你那宗门弟子。”

随着他的承诺，叶镜花处瞬间生成新的奖励支线，五彩光华围绕着叶镜花转圈，这次竟然是个比凌霜天那边主线的特效还要炫酷的任务来了！

随着叶一梦的点头，柳如烟的泪水涌出，她的心防彻底放下，对于叶一梦的愧疚、感谢、想要请求叶一梦的态度藏无可藏，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于是她的忠诚度刷刷地上涨着，来到了可观的65。

65是什么概念？

就是只要两人的道不要有太大矛盾，柳如烟可以为了叶一梦舍弃生命。凌霜天也在这个分级。

看来之前柳如烟被救出来时就已经很感恩了，只是为了再回去救一个人，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情绪。

叶镜花看着自己怀中的任务，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我刚刚在想，这也许人类最重要的东西之一。”

“什么？”

叶一梦一愣。

“人最需要的，是在人群中。人就是会怀念人的。”

叶镜花打开任务栏：

「支线1：回应渣女道大能·有情有义·柳如烟的请求，完成她的余念。

奖励（二选一）：天道级武器·追影弓、天道级武器·追影弩

人不可活于过去，不可活于伤口。但人因伤口成形，因执念而选择道路。悔恨化作生命，泪水化作武器，是以过去虚影化为今日手中的力量。

神明斗争，皆以道为武器相互杀戮。此为『背影』系列，终其一生无法到达目标、在后悔中创造奇迹之物，遗憾与友情之神锻造。

追逐一生，也许只是背影。

那又如何？大巧无锋。」

看了看任务，又看了看“渣女道大能”柳如烟。

这就是欧证吗。

竟然能带来这种级别的支线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