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收徒

从笼屉里拿了两个苞米面饼子，何庆东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拿着。”

“谢谢，祝恁长命又健康。”

旁边的少年见状，立刻拱手表示感谢。

“这孩子多大了，怎么不上学？”何庆东问道。

“他十六了，不是读书的料……”

“额。”何庆东闻言点点头。

这年头国家还没有几年制义务教育，农村地区中小学就开始辍学的比比皆是。

不过总的来说，基本上小学都能念完，再往上，就看家庭经济状况了。

“让他们赶紧走吧。”老娘挥手说道。

其实早年老娘独自养三个儿子，也是要过几天饭的。

不过总的来说，当时东北地区相对国家其他地方，粮食供应还是比较好的，所以哪怕是困难年代，何家也没有挨过太多的饿。

所以高秀芬也是见不得这样的场景，这让她有些感同身受。

但此时何庆东却有了一些想法。

看到要饭的娘俩要离开，何庆东随即跟了出去。

“小伙子，有事儿？”

眼见何庆东一直跟了他们几十米，讨饭的中年妇女问道。

“大姐，想让你儿子学门手艺么？”

“啥意思？”

“我是个木匠，看你儿子挺不错的，所以想收他当徒弟。”

“不了。”中年妇女摇摇头，说道：“我们村就是这两年收成不好，等过段日子，还是要回去种地的。”

“种地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而已，老话讲，家有千金，不如薄技在身，只要学好了手艺，这一辈子都不愁吃喝。”何庆东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再说了，这年头当木匠可不少挣呢，比种地可是强多了。”

“我看你也挺年轻啊，你真会木匠手艺？”中年妇女有些半信半疑。

“您别看我年轻，我从小就住在这林区里，玩木头活那和喝水吃饭一样平常，当初我是拜过师傅的，两年不到就出徒了，我看您儿子挺聪明的，最多一两年功夫，我就能把他教出来。”

过去木匠收徒，也是有讲究的。

首先，木匠学徒年龄有比较严格的要求。

旧时的工匠学徒都是亦工亦学，太小了干不了活儿，白费师父家粮食。

当然也不能太大，太大了学徒不听话，师父打不动、骂不动。

所以旧时木匠学徒，大多是十二三岁到十四五岁，由师父领进门，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

到了新社会，没有童工这个说法了，所以一般都是收十七八到二十岁左右的。

“一两年就能吃这碗饭了？”中年妇女显然不相信何庆东的话。

过去人们学艺，没有个几年功夫，根本就学不会。

木匠是极其讲究手艺的职业，学起来要更难一些。

木匠在建筑门类的工匠中学艺时间最长，有“三年零一节”的说法，三年主要是打基础，锯刨凿砍。

满三年后再延长几个月到一个重要节日，这期间师父才真正教徒弟画线放样、制作技巧等。

当然，三年半后，也只能算个刚入行的新手，木匠叫作“三年出师六年成，八年以后好营生”，也就是说，大概需要八到十年，才能成为一个工艺纯熟的大木木匠。

“要么这样好了，如果你让你儿子跟我学艺，包吃包住，我一个月给他开八块的零花钱。”

“八块！？”中年妇女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我们林场的工人刚入厂，也就十七块五毛钱，而且我这里还包吃包住，不用他花一分钱。”

“小兄弟，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其实我就是林场这边的护林员，闲暇时间做些木工活。”何庆东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工作证，递给了那个中年妇女。

“你还真是林场的工人啊。”对比着手上工作证的照片，反复打量了何庆东几眼后，中年妇女这才面色一松。

“逢年过节，我还可以给他路费回家，另外我就住在这个屯子里，刚才那间大瓦房就是我的家，您不放心以后可以随时找过来。”

“小林，要不你就留在这儿。”

中年妇女终于有些动心，对旁边的男孩说道。

那那个男孩默不作声，只是一直盯着何庆东看。

“小伙子……”

这个时候中年妇女把何庆东拉到一边，对他说道：“我看出你是个好人，这孩子跟着我也挺苦的，能和你学点手艺，也挺好的……”

“您是同意了？”何庆东闻言一喜。

“当初把他从家里领出来，就是因为粮食不够，你要是能给他一口饭吃，我也就放心了。”

“大姐您放心，我是正派的手艺人，绝对可以把他培养出来。”

“那就太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

“儿子有地方吃饭，我也就不用要饭了，所以我想和你借点路费……用孩子的工资还也行……”

“你要多少钱？”

“回我们那儿的路费，起码也要几十块。”

“几十块？你等下。”何庆东摸了下口袋，从里面掏出两张大团结和一些毛票，说道：“就这些了，你看够不够。”

“够了！”中年妇女眼前一亮，随即一把拿过了那些钞票。

“那以后你儿子就住在我那里，对了，咱们还要写份协议，不然人家公安以为我是拐卖孩子的，你等等，我去拿纸和笔，你跟我来。”

何庆东说着，就要领着中年妇女回家拿纸和笔。

“不用了，我去供销社买吧，就在村头，我刚从那儿路过，顺便我还想给孩子买点好吃的，他跟着我这么长时间，也没吃上啥好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中年妇女脸上闪过一抹苦色。

“行，那你去，我等你。”

“嗯。”中年妇女应了一声，随即快步走向了村口。

看到女人从视线中消失，何庆东只能暂时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后，依旧看不见人影。

“你不用等了，她早就跑了。”

身旁的少年突然说道。

“跑了？什么意思？”何庆东闻言顿时一愣。

“她就不是我妈，你也不该给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