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鸿胪喋血映寒光

美貌的侍女穿梭，为每人的琥珀杯中倒满洞庭春，玉手托着盘碟，里面盛着一品春卷、雪山狍子拼盘、佛香膳丝、玉面龙珠……各种野味珍馐，络绎不绝。

李亨手持酒杯，先敬了兀论样郭一杯，随即说了些两国友好的场面话。

李瑁则谁也不理，只管低头大快朵颐。

穿越过来后，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天天被困在宅子里，里面的女人个个胖得都不想碰，再说也不能沉迷女色，把身子给掏空了。

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可以吃到比五星级酒店和米其林大厨还要精美绝伦的菜肴了。

这里的每一道菜，都代表了大唐的最高水准，不夸张地说，尝一口欲仙欲死，吃一嘴如梦如幻。

但如此帝王般的享受，也只有在重大宴会上才有。

李瑁身为无实职的皇子，这次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会，管他什么突厥吐蕃，都没有吃好喝好重要。

苏拉泽奇怪地看着李瑁在旁边狼吞虎咽，直接忽视他的搭讪，心想：莫非大唐都是表面繁华，实际上连皇子都吃不饱？

酒过三巡，主宾尽欢，就有内侍上来禀报舞女来了。

为了防止刺激到吐蕃，李林甫苦心积虑地将所有胡女舞姬都撤下了，全换成大唐本土的，曲子也用的是宫廷诗词填就的，尽是歌颂圣人圣德的文藻。

舞女们披着色彩缤纷的艳丽纱幔翩翩入场，丝竹声乐缓缓响起，有一人轻声吟唱，轻灵高亢，舞女们一个个扭转腰肢，踩踏着优美的舞步，长袖轻舞，漫天纱飞，罩着丽影重重，穿梭往复。

大唐的女人个个丰腴大气，风情百转，与西域那边的胡女大有不同，很快让吐蕃人看得心神皆乱。

坐在位置靠后的吐蕃人赶紧离座围拢上来，垫脚翘首，就为多看舞女一眼。

兀论样郭早就看呆了，心下反复盘算要怎么开口跟李亨讨要几个，晚上带回去暖床。

李亨却没想过这档子事，他自小被当成正人君子来教养，为人古板正派，就算知道舞女经常被用来暖床，但别人不提，自己绝对不会主动想到那儿去，急得兀论样郭抓耳挠腮，绞尽脑汁想着应当如何开口才不唐突。

相比之下，李瑁则上道多了，直接对苏拉泽道：“看上哪个跟我说，我给你把人打包好，晚上直接送床上去，保准你销魂一夜，明天脚软骨酥。”

苏拉泽正慢慢品尝杯中美酒，闻言笑道：“大王美意心领了，我一路过来，已经脚软骨酥了，还是让我好好睡一觉吧。”说完，仰头一干而尽。

胡人当中居然有不好色的？李瑁眯起双眼，打量起身边这个人来。

说起来，苏拉泽这人确实有点奇怪，长得跟其他吐蕃人不太一样，皮肤雪白，瞳仁是碧绿色的，一头浅金色的束发，五官立体，眼窝深陷，乍一看还颇为清秀帅气。

他对美人菜肴统统不感兴趣，反而对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皇子更感兴趣一些，变着法子地套话，似乎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信息。

一见李瑁眯起双眼，苏拉泽就不由打了个寒噤，想起草原上最勇猛的孤狼，打量猎物的时候也是这样眯起眼睛的，连忙晃了晃手中的空杯，笑道：“大王，打仗是武夫们的事，我来这里是喝酒的，我对大唐并无恶意。”

苏拉泽明确表明自己不想闹事，也委婉地暗示了那只癞蛤蟆并非自己本意。

李瑁见他率先求和，一笑，别过头去继续扒拉盘中的山珍海味。

不过，此刻就算是端上来天底下最美味的菜式，李瑁的心思也已经不在那上面了。

因为他算着，时辰快要到了。

只听一阵急促尖锐的声音打破了丝竹弦乐的美妙，无数黑影带着“嗖嗖”的风声，铺天盖地朝围观的吐蕃人冲去。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惨叫声此起彼伏，围观的吐蕃使团人员接二连三倒了下去。

他们身上插着白羽箭矢，鲜血从创口处渗透出来，将那些五颜六色的服饰染成了同一种颜色——猩红。

中箭的人除了几个正中胸口，当场毙命，其余的都在痛苦地翻滚挣扎，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在场所有人都吓呆了，赵楚宾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大吼道：“刺客！有刺客！”

不需要他喊，早在箭矢齐发的时候，外面的金吾卫就听到动静了，霎时分成两股小队，一股跑进去保护李亨，另外一股则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冲刺过去。

但放暗箭的人速度比金吾卫更快，他们的任务是放完乱箭就走，根本不在乎杀了多少人。

等金吾卫赶到鸿胪寺的左侧，发现几个黑影已经翻过了高墙。

等金吾卫追出墙外，黑影早已无影无踪，连刺客往哪个方向跑的都不清楚。

此时，鸿胪客馆内已经乱作一团，李亨惊惶失措，甚至从榻上滚了下来，全身颤抖，要不是赵楚宾冲上前去搀扶，他根本站不起来。

赵楚宾死死架着他，在他耳边低声道：“殿下，此时正是要你主持大局，赶快振作起来。”

李亨胆子都吓破了，只觉得眼前金星乱冒，胃肠一阵抽搐，被赵楚宾硬是架着走了两步，看到底下哭喊震天，血泊遍地，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呕吐起来。

赵楚宾没了办法，只好让两名金吾卫搀扶着李亨赶快退到后院。

李瑁此时也被几名金吾卫层层保护着，不过他丝毫没有惧色，而是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怒吼道：“哪个宵小鼠辈？只敢暗箭伤人，有种出来跟爷打上一场。”

人就是他安排的，此刻早已逃之夭夭，自然没人应他的话，倒是让全场的官员和吐蕃人牢牢记住了他的英勇神武。

兀论样郭也吓了一大跳，他已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摇摇晃晃站起来想找个隐蔽的角落躲藏，却不料脚下一滑，摔了个四脚朝天。

旁边守卫他的金吾卫连忙上前搀扶，这时，却突然又传来了几声“嗖嗖”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