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亭长

出来那人显然也没料到周宓等人的到来，见状先是一愣，随即就注意到了旁边准备敲门的陈北。

“文昭，你不是在那周家做事吗，怎么有空回里中来？”看神情，这人显然是认识陈北的，说话间几人就已经放松了警惕。

陈北连忙转身介绍道：“公子，这位就是此间的亭长了，我们都唤他周君。”

周宓听到这也就明白了，想来这人就是西山亭的那位亭长，也就是周闯，只是出于尊敬，所以里间人一般都唤他周君。

给周宓介绍完，陈北才又转头跟那位周君说道：“这位是周家的公子，也就是前日守城击破黄巾贼的那一位，此番是受了那何家的请托，特意来乡里调查咱家大兄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刚刚说完，在场几个人的神情瞬间就又变了。

原本还是笑眯眯的几人，几乎是下意识就按住了腰间的武器，怒目而视，气氛一下子就剑拔弩张了起来。

陈北知道自己刚刚的话引起了误会，连忙就拉住周君，带着他到旁边耳语了几句。

等到回来，那周君的脸上就已经堆上了笑，一边示意身后的几人不要轻举妄动，一边朝周宓说道：“原来是天火将军到了，久仰大名！说起来我们倒还算是本家，只是这段时间我忙于杂务，所以一直都无缘拜见。”

这番话说完，那位周君却是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摆得很低。

他虽然是个亭长，却也只是个未入流的小官。

而周宓虽然没有官身，背后却有整个周家作为倚仗，再加上前几日的功劳，莫说是亭长了，哪怕是县里面的那些百石吏，怕是也都得给他几份薄面。

不过周宓心里却很清楚，这位亭长之所以愿意给自己面子，恐怕还不是因为周家的缘故。

没看他们刚刚听到自己是来找秦奋麻烦的时候，各个都是一副剑拔弩张，怒目而视的样子吗？那会儿他们可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想来还是从陈北那儿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来意，所以才会有如此改观。

想到这里，周宓心中对秦奋的影响力不禁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他表面上却还是保持着笑容，说道：“哪里，都是县里的人们谬赞罢了！之前能够击退黄巾，主要还是靠诸如阿北一般的部曲们奋力杀敌，我只不过是做了些锦上添花的事情。”

说完，几人紧跟着就又客套了几句，因为两边都姓周，所以周宓干脆也唤那亭长叫做周君，自己则是把字告诉了对方。

当听说周宓不满二十岁就已经取了字后，那名亭长满脸都是惊讶之色，“没想到子瞻才十八岁就已经取了字了，不愧是庐江周氏的族人。”

这也难怪他会惊讶了，《礼记·曲礼》上面说：“男子二十冠而字”“女子十五笄而字”，意思是说男子一般要到二十岁行冠礼之后才会取字。

不过正如周闯自己所言，一般的豪族世家，为了方便人际往来，所以早早都会起字。

而诸如周瑜这种从小就十分聪慧的人，因为师长都认可其已经长大成人，所以取字的年龄往往也会更小。

一旁的杜刚倒是不知道这事儿有什么好惊讶的，他和陈北也都有字，所以只当是亭长和自家公子在那相互吹捧，又过了好一阵，才忍不住说道：“周君你们说那些许闲话，却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们，此番怎么又跑到大兄的家里来了。”

陈北也接过话头，问道：“我听那里门长说，周君也是来调查大兄杀人的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听到两人的问话，周闯的神色瞬间就又严肃了起来。

悄悄看了院里一眼，然后才低声说道：“县里昨日又来命令了，说是准备要封查秦家。”

“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陈北二人就尽皆是发出了惊呼。

周宓也有些惊讶，他虽然不懂东汉律法，但是按照常识，这儿子犯罪，怎么会牵连到他的母亲呢？

不过很快周宓就发现自己是会错了意，原来所谓的封查秦家，却不是要追究秦奋母亲的责任，只是要封查秦奋的家产。

只是古时候这些普通人家因为家贫没有分家，所以母子大概率也都是住在一起的，若真是封了秦家，怕是他那母亲也就没有去处可待了。

想到这里，没等杜陈二人开口，周宓抢先就已经说道：“我听说秦奋的母亲病弱，若是封了秦家，她可有什么去处？”

听到周宓的话，周闯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说道：“我此次过来正是为了此事，原本是打算借着扣押家属的由头，将老夫人带去亭中安置，没曾想……”

“没曾想什么？”杜刚看他说话只说一半，心下不禁大急。

旁边那几个随从气不过，随即大声说道：“没曾想那何家的人听说了我们的打算，竟跑来跟我们说什么左传云云，明面上是说不能牵连到老夫人，背地里却是不想我们给老夫人提供住处，硬生生气煞人也！”

周宓前几天才刚刚看过左传，知道里面有一句‘父子兄弟，祸不相及’，猜到那何家人必定是假意要为秦母开脱，不允许周闯将秦母接到亭里。

这也就难怪这几个人会那么气愤了，毕竟何家人有理有据，甚至还是打着为秦母好的幌子，他们确实是不好与人争辩。

不然真传了出去，这负责治安拘留的亭舍，反而是照顾起了逃犯的家属，受害人那边姑且不说，县里那边怕是又要派人下来问责。

陈北多少是知道点律法的，闻言也猜到这事不好处理，下意识就又望向了周宓。

倒是杜刚不加思索，忍不住大声道：“既是如此，那不封不就行了吗？周君你是此处亭长，如果你说不封，难道那何家还敢上门封家不成？”

“……”

听到杜刚这话，周围众人不禁都是一阵无语。

杜刚更是苦笑，说道：“这封家之事可不是由我来说了算，县上面已经下了命令，狱史明日就到，我这会儿已经是尽力在想补救之法了。”

看到众人这苦恼的样子，周宓心知这正是拉拢轻侠们的好机会，所以稍一犹豫，随即就开口道：“既是如此，将那秦母接去我们周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