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去把他除掉！

夹杂着雪花和冰晶的寒风打在脸上，就像是冰冷的刀子在割肉。

长燃煤带来的火热温度在寒风中迅速地散去，钻心的寒冷似乎要直接透入骨髓。

“该死的天气！”

陆远心底暗骂了一声，裹紧了身上破破烂烂的单薄衣服。

他必须赶在灰斑鼠给予的能量耗尽之前，获得新的食物。

否则，他就会变成这漫天风雪之中一具冻硬的尸体。

而后，被下一个流民拉进窝棚，成为果腹的食物。

外城区已经靠近乱葬岗，像他这样细胳膊瘦腿的独狼更是只能在乱葬岗边上讨生活。

想要到达城门口，可以穿过外城区，这条路更近。

但是窝棚区鱼龙混杂，路上随时都可能被其他流民吞吃成渣。

而另一条路，则是从乱葬岗里走，绕一圈过去。

路程更远，但是基本不会遇到流民，只有乱葬岗的鬼火，碰到就死。

陆远没有犹豫，选择从乱葬岗绕路。

鬼火还能够小心避开，但是流民一个比一个人精，防不胜防。

从窝棚区走出来，风雪更大了几分。

陆远能感受到身体里能量消耗的速度更快了，他加快了脚步。

极低的温度带走陆远体表的温度，灰斑鼠带来的能量在不断地消耗。

陆远逼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任由脑海中前身的记忆碎片慢慢涌出。

他已经得知这个地方的名字，大宁国雍和郡，远方雄伟的城池叫做兴远城。

眼下是哪个皇帝治世，前身记忆中不太清楚，但寒风是从七年前开始肆虐。

逐渐的，除了高大的城墙能够抵挡住寒风的侵蚀之外，其余地方，都沦为了一片废墟。

严寒夺走了不知多少人的生命，剩余的流民全都集中在城池附近。

食物、水乃至取暖用的燃料，是极寒中最硬通的货币。

陆远鼻间喷出两道白色的雾气，那是呼出气体中的水分，在极寒中迅速化作冰晶。

凛冽的寒风吹得他身体歪斜，就像眼前的墓碑。

他急忙蹲下身体，躲在墓碑后面，借着歪斜的墓碑躲避冰冷刺骨的寒风。

手中简易取暖炉的温度逐渐上涌，给他即将被冻僵的手指带来些许舒适。

他在墓碑后蹲了有一刻钟时间，直到身体重新变得活泛，这才在坟茔之间穿梭。

乱葬岗少有人烟，常年笼罩在灰白色的冻雾之中。

一朵又一朵油绿色的鬼火在冻雾之中燃烧，像是幽灵无情冰冷的双眼。

陆远小心翼翼的躲过一朵鬼火，在坟茔之中穿梭。

倏忽间，他直觉传来预警，电光石火之间，他猛地往下一蹲。

下一刻，原本他脑袋所在的位置，一朵鬼火悄无声息的浮现。

墨绿色的火焰静静燃烧，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亡者的叹息。

“这鬼地方真邪性！”

陆远结结实实打了个寒颤。

刚才那一瞬间，如果不是他蹲的快，恐怕现在就成了地上一截焦炭。

休整片刻，陆远顶着寒风继续往前走。

约有小半个时辰，他已经能看见城门口摇曳的火光。

百米远的距离，中间不可避免的要经过窝棚区。

陆远尽可能的压低身体，贴着窝棚区边缘地带，慢慢的往城门口摸去。

极寒的风雪呼啸，将大部分声音都消散在风中。

他没有惊动躲藏在窝棚中的“鬣狗”，很快就走上了城门口的石桥。

到了这里，陆远终于松一口气。

石桥下原本是一条护城河，但随着极寒已经被冰雪覆盖。

守城的卫兵就站在石桥另一侧，听到动静，慵懒的目光注视过来。

与此同时，不少在暗中窥伺的流民，也将贪婪的目光投射过来。

陆远似乎听到有人在吞咽口水！

石桥上积雪很深，陆远深一脚浅一脚走过，蹚出一条路，但有人比他还快。

王威大踏步的走了过来，狞笑着伸手就来抓他。

不成想他一手抓了个空，陆远已经往前扑进了火光照耀的范围，往前爬了几步，到了卫兵脚下。

王威面色微微一变，恶狠狠盯了陆远一眼，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上前：“大人，这小子霜火钱还没交，小的这就把他带走。”

说着，王威就要提人，守城卫兵冷哼一句：“慢着！”

王威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谄媚的笑尬住了，抬起头不解的看向卫兵。

“按照规矩，先来后到，由他先换。”

卫兵的话不带有太多感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照规矩办，照规矩办！”

王威讪讪的缩回了手，盯着陆远，冷哼道：“这小子霜火钱也不交，能有什么好东西，恐怕是来浪费大人时间，应该好好罚他！”

疤脸此时也提着东西跟了过来，见缝插针：“威哥说得对，这种贱皮子就得罚，这不白白浪费大人时间吗？”

老槐根都被他抢走，他笃定陆远没什么东西，来这里一定是脑子搭错筋了。

那破房间，能拿的东西都给他拿走了。

这小子能拿出什么好玩意儿？

真能拿出来，他疤脸立刻把自己倒插进护城河里！

“你们，在教我做事？”卫兵冷冰冰的眼神盯了过来。

王威打了个寒颤，忙低头认错：“大人误会了，小的不敢，就是怕这贱皮子误了大人宝贵的……”

“闭嘴，在后面老实等着。”

“是。”

“咳咳！”

陆远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瞥见卫兵腰间鼓鼓囊囊的鹿皮袋。

离得近了，他能够闻到鹿皮袋里传来诱人的肉香。

靠近袋口的棕色皮毛被油脂浸润，凝结着琥珀色的油珠。

他不舍的多看几眼，慢腾腾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声音有些沙哑：“我来换吃的。”

说着，陆远从怀里掏出一块长燃煤。

黑青色的长燃煤在火光下泛着深邃的光芒，守城卫兵伸手接过，掂了掂，点了点头。

“一袋黍饼，拿好！”

一只还带着温乎劲的口袋递了过来，陆远急忙接住，迫不及待的打开拿出一块。

热乎乎的黍饼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他直接塞进嘴里，唇齿间分泌出大量口水，将黍米的香味尽数融化。

身后，闻到黍饼香味的王威和疤脸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即便是他们，也不是顿顿能吃上这么好的东西。

此时听着陆远嘴巴里传来的嘎嘣脆声响，王威双眼都直了，恨不得现在就把黍饼抢过来塞进自己嘴里。

陆远连续塞了两块，剩下两块他捂在衣服里面，又拿出一块长燃煤。

“嗯？”

守城卫兵鼻孔里喷出两道白气，粗壮有力的手指如铁钳夹住陆远手腕：“新采的？西山矿洞早就塌了。”

陆远顿时汗毛倒竖，眼前仿佛是一头凶兽，他哑着声音回答：“乱葬岗里多捡了一块。”

“运气不错。”

卫兵松开了手，扔出一袋黍饼：“走吧，下一个。”

话音刚落地，陆远已经从石桥上跳下去，落进灰白冻雾之中。

王威刚要动，守城卫兵神色一冷：“你耍我？”

“不敢不敢，小的哪有这个胆子。”

王威打了个寒颤，赔着笑脸，一把抢过疤脸手里的袋子，迅速说了一句。

“疤脸，你去把他除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