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完后一个月，这个周六就是圣诞节了。周五下午，学校已经全面清扫卫生。大院里还摆放了一棵非常高大的圣诞树，挂满了铃铛蝴蝶结等小东西。这里天气不太冷，所以我都感觉不到上海读大学时学校过圣诞的气氛，虽然有的玻璃门上喷了假雪。
我们这个中英文学校采用了西式管理的一面，像国外的高中生一样，高年级的学生今天晚上有个化装舞会。下午，有的学生已经不耐烦了，已经戴上了红色的帽子，有的已经在秀自己的假面具，学生们纷纷给老师送卡片。
我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贺卡，心里非常激动。我挨张仔细阅读着不同的祝福语言，联想到同学们每张个性的脸。办公室的刘老师说，她刚开始，也像我一样激动的。慢慢地，每年都收到，也就麻木了，有时候都没读下，就搁一边了。我笑嘻嘻地说：“我希望我永远能像今天一样兴致勃勃！”
刘老师笑笑，摇摇头，说，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晚饭时，我刚跨入食堂，阿泰和罗东从一边冒出来，看着我直笑。
我说：“怎么啦，又想给我送卡片？你们俩的祝福我都收到了！大家都要加油啊！”
他们俩你推我，我推你的，最后罗东开口了：“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我愕然：“你们问这个干吗？”
阿泰说：“如果你有男朋友的话，今天晚上肯定没空的，要约会啊。如果没有的话，我们想请你做我们的舞伴，参加假面舞会！”
我说：“男朋友，我倒还真没有。但舞会是高三的学生在搞啊，你们高二的凑什么热闹！”
罗东说：“他们高三阴盛阳衰，所以需要补充我们这些低年级的帅哥啊！”
我笑了：“既然女生多，还邀请我，不是更多嘛？”
阿泰说：“假面舞会，你就装扮成一个男生和我们去！”
我说：“有我这样矮的帅哥吗？”
阿泰都像在央求我了：“老师，本来是‘小耗子’和我们去的，但他临时家中有事，已经回家去了。我们已经答应高三的学长们了，你只要去凑个数好吗？反正你也没什么事吧，这样的晚上是很好玩的啊！”
我说：“我是没什么事。但你们以为我篮球打得好，什么都好啊？我舞技非常差的！”
罗东听我松口了，说：“这个没问题啊，老师，只要你肯去，我包你开心度过今晚！”
我说：“那我穿什么啊？”
阿泰：“你放心，‘小耗子’的衣服，你准没问题！”
当我戴着一张小黑熊的面具，穿着“小耗子”的黑熊连体衣服出现在阿泰和罗东面前时，他们都笑坏了。我看罗东戴着张美女的面具，不知道他哪搞来的长裙子，前面还带个围兜，难道他在装厨娘吗？
阿泰戴着可爱的大白兔的面具，穿着连体的大白兔衣服。
舞会上，音乐响起来了，我都不敢请女生跳舞，怕露馅。罗东早没影子了，钻到女生堆里去了。阿泰就只好一直陪着我。一个矮个的“小黑熊”和一个高个的“大白兔”在跳舞。
我几次都差点笑出声来，阿泰对我晃晃他套着白手套的手指，说：“嘘——”
我喜欢慢四步，很慢很慢，音乐很柔和，很轻曼。阿泰的眼睛从面具孔里看出来，一直笑着，都快一条缝了，但我还是能看到眼睛的光芒，很黑很亮。
阿泰改用尖细的嗓子问我话，我装着黑熊的粗嗓子回答他。
他问我：“‘小黑熊’！你为什么不找男朋友？”
我说：“别人嫌‘小黑熊’太黑啊！”
他说：“那你做我‘大白兔’的女朋友吧！”
我说：“好啊，饿了就把你吃了！”
他笑得都发抖了，然后很温柔地搂着我，让我把脑袋靠在他胸前，他几乎双手拥抱着我，随着那音乐在摇。我都感觉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那种快乐无法言语。我真希望舞会的DJ不要转曲，就让这支舞曲这样舒缓地缠绵地永远循环下去……
我突然很羡慕舞会上的这些女生，如果我也是这个学校的其中一名女学生就好了。我想到我的高中是在题海战中度过，而大学里，我也很少去舞会，因为没有男朋友。我觉得自己也确实错过很多该是年轻人享受的美好的时光。
迪斯科音乐开始了，大家都在乱扭。罗东才扭动着屁股过来找我们。
我说他：“把我们丢一边，你去哪里啦？”
罗东：“哈哈，我都一直看着你们呢！女生们都在猜，这个‘黑熊’和‘白兔’是谁啊？黏这么紧，哪个班的？看来等毕业后，我们要吃喜糖了！”
阿泰和我都有点尴尬。
罗东说：“我才不会出卖老师呢！哈哈，现在我们来个‘美女与野兽’吧！”他邀请我一起跳个舞。
我这个“野兽”就和他这个“美女”跳起了快三。他跳舞应该是高手了，比阿泰会带很多，我跟得很好。
他说：“老师，你骗人啊，你跳得很好啊！”
我说：“主要你很会带！”
他说：“那是！”
我看阿泰站在那里看我们跳：“阿泰怎么不去请女生跳舞？”
罗东：“其实阿泰他不怎么喜欢跳舞，而且他这个人很骄傲的，他不愿意主动请女生，怕被拒绝，没面子。其实，这个学校哪个女生不想和他跳啊，可能那个去美国的师姐伤他自尊心太多。”
我说：“我看他很开朗的啊，也很爱开玩笑的！”
罗东：“那是因为你是老师，他比较放松。他一点不开朗，动不动就哭，感情非常脆弱的！”
我听了不禁又望了阿泰一眼。高大的“白兔”还站在那里，孤零零的。我不禁对这个有着纯真笑容的男孩有了隐隐的痛惜。
等跳完快三，我赶忙回到阿泰的身边。粗着嗓子：“我‘小黑熊’回来了！‘大白兔’开心吗？”
“大白兔”尖着娇娇的嗓子：“小‘黑熊’，今晚，我开心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