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稿是件既简单又困难的事。
对于一部好的作品，他们不希望出现差错。
再加上除去之前的五万字，剩下还有十万多字要审。
十万多字，两个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几乎没有怎么动过。
傍晚时分，赵宥峰先将全部稿件放下，坐在座位上发呆。
好久好久没有品读过这么精彩的作品了，真是回味无穷，令人唏嘘感叹。
许三观靠着卖血渡过了人生的一个个难关，战胜了命运强加给他的惊涛骇浪，而当他老了，知道自己的血再也没有人要时，精神却崩溃了。
这是个平凡男人的一生，又像是千千万万个男人的一生。
哪怕知道杨飞的爷爷以前卖过血，他也很难接受杨飞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爆火？
名著？
也许是传世之作！
赵宥峰复杂地望着茶几边上专心学习的杨飞。
半年前，他对这个人恨之入骨，半年后他却因为他的才华唏嘘感叹。
人生真是无常，谁能想到那个癞蛤蟆跳上了供台成了金蟾。
没多时，许婉清也长长吐了口浊气，放下手中稿件。
“日月同志，你的作品太好了，以我的水平我评价不了。”
许婉清认认真真道。
她刚入行，社内给了这么一个重任。
如果不是还有竞争对手，许婉清会无比庆幸自己的运气。
但《人民文学》的编辑也在这里，她不敢保证自己可能能拿到《许三观卖血记》。
这绝对是一部能爆火的作品，能给《花城》带来很多金钱和名声。
相信旁边这位《人民文学》的编辑也是这样想的。
杨飞放下手中的笔：“两位辛苦了，请坐下喝茶。”
他亲自给两人倒茶，招呼两人过来，等会就是谈判的时候了。
付欣月奶奶还在茶几旁边帮忙泡茶。
付欣月则是买了菜回来，在他们不再审稿后开始做饭。
中午已经吃了一顿食堂的，门口的快餐店不适合招呼客人，也快天黑了，不适合去其他好的餐厅，于是决定亲自做。
赵宥峰深知以自己和杨飞的关系，杨飞不会给予情面，于是率先说道：“日月同志，我国稿酬定价是千字10-30，我愿给出最高的报酬，千字30表示我社的诚意。”
许婉清愣了下，心里也是苦涩，觉得以杨飞和赵宥峰的关系，杨飞不会偏向她：“日月同志，我社最高也只能给出千字30的价格。”
行情规定，最高的价格就是千字30，他们最大的诚意就在这里了。
两人都觉得是难得作品，给出最高价格表示诚意。
但是两人都觉得杨飞会偏袒敌对。
杨飞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谢谢两位看重，这确实让我很为难。”
“一个是我乡下隔壁的邻居哥哥，一个是我即将向往大学城市的杂志社美女编辑。”
不谈钱，先谈感情，得先给他们希望才行。
两人心里果然又生出些许希望。
许婉清道：“日月同志，你有什么想法？”
赵宥峰也说道：“可以直说，谈不拢就谈到拢为止。”
两人的直接让杨飞有点儿意外，原本还想再拉扯拉扯。
但既然两人都这么直接，杨飞也就不藏着兜着，直接摊牌。
“两位和两位身后的杂志社，都是我杨飞高攀的平台，和你们任何一个杂志社合作都是我的荣幸。”
“你们对我一个新人开出的高价也让我看到你们的诚意，我真心实意想和你们合作，但只能二选一。”
“我有个冒昧的想法，既然难以选择，不如再进一步？”
两人听着心里暖暖的，但是对杨飞的再进一步说法不懂。
他们看的是最高的价格，哪怕是主编和总编来了，都不可能超过这个价格。
千字30，业内最高！
杨飞吸了口气，吐出两字：“版税。”
“什么？”
两人以为听错。
赵宥峰不解道：“你说版税？”
许婉清也是不明白：“可是我们没有版税啊。”
杨飞道：“就是印数稿酬，国家以前有推行的，如今各行各业喷发出生机，没理由我们文学界一成不变吧？”
这下，赵宥峰和许婉清两人都明白了杨飞的意思，看向杨飞的眼神也彻底变了。
确实，国家以前是印数稿酬，但那是很久以前，政策早就停了。
如今杨飞一个小小的新人竟敢敢提印数稿酬。
也不知道该说他无知者无畏，还是异想天开。
基于敌对杂志社编辑在，两人没有翻脸，依旧保持着好脸色。
赵宥峰道：“我觉得印数稿酬你还是不要想比较好，不切实际。”
印数稿酬相当于杂志社分出一杯羹给作家，损失了杂志社的部分利益。
尽管这些年各行各业都喷薄出无限生机，但没有杂志社愿意开这样的口子。
哪怕杨飞的作品再怎么优秀。
毕竟给你开了口子，就得给其他作家开口子。
杨飞没说话，望向沉默的许婉清，心不自觉加速跳快。
其实不止是杨飞紧张，正在做饭和一言不发的付欣月奶奶也紧张。
许婉清道：“日月同志，你的《许三观卖血记》真的很好很好，但我们社没有印数稿酬的先例，我也没有那个权限......”
杨飞打断她：“许婉清同志，赵宥峰同志，我觉得你们可以和社内的领导联系，反映情况。”
“我十七岁能写出《许三观卖血记》，十八岁就能写出其他更好的作品。”
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心底翻江倒海。
看完杨飞的《许三观卖血记》后，两人都下意识忘记了杨飞的年龄。
毕竟那么朴素无华却又显得老练的文笔，任谁都不可能想到对方是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
才十七岁就能写出《许三观卖血记》，十八岁也许能写出更好的作品。
这是一位天才！
难以衡量的天才！
许婉清深吸口气：“日月同志还没到十八岁？”
杨飞点点头：“还有几个月才到。”
许婉清沉默好一会儿：“我愿和社内联系，但我不能保证社内同意。”
杨飞心底松了口气，笑道：“谢谢。”
成与不成，至少试过才知道。
要是真的都不愿意，那他就投去其他杂志社，老老实实赚基本稿酬，短时间不再奢望版税。
赵宥峰见状，咬咬牙，心一横：“那我也联系社内的领导争取一下。”
这么好的作品，没理由眼睁睁看着被对方抢去。
付欣月奶奶这时笑道：“好啊，决定不了的事就把烦恼都丢给领导，正好我这里有电话可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