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杨飞以为自己能平静对待。
但坐在教室复习时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时不时望着墙上的钟摆，第一次感觉度秒如年。
虽然口口声声表示大不了投其他杂志社赚基本稿酬，但又怎能真的甘心。
罗芷把桌子上的草稿纸推过来：签约不顺利吗？
杨飞吐了口气，回到：是，也不是，情况有些复杂。
罗芷看过手稿，自认质量不是问题：是因为价格没谈妥？
杨飞摇摇头，没有回复。
版税的事外行人不一定懂，也没必要说。
没有结果的事说出去容易被笑，被人嘲笑异想天开。
罗芷不是那种嘲笑别人的人，但杨飞也不想和她提起。
不愿在佳人面前展示落魄的一面，只想她看到自己光彩的样子。
罗芷性子恬静，见杨飞没有回应，也就没有再问，不过一张数学试卷做了半个多钟，才填上两个选择题。
“杨飞。”
十点出头，杨飞听到付欣月在门口喊他。
许婉清或者赵宥峰来了，他们或许带了结果过来。
杨飞吸了口气，将手稿从抽屉拿出，离开教室，去付欣月宿舍。
他没注意到，邵东辰正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圆珠笔被他大拇指板断。
一路两人都沉默，显然都处于紧张当中。
赵宥峰和许婉清两人都来了，付欣月奶奶正泡茶招待他们。
杨飞在过来的路上已经调整心态，见到两人笑着打招呼。
赵宥峰道：“很遗憾通知你，《人民文学》决定放弃。”
杨飞笑容依旧：“没关系，《花城》呢？”
许婉清深深望了眼杨飞：“十一点会有来电。”
不到十八岁的年龄已经宠辱不惊，范叔，你要加油啊！
杨飞点点头，望了眼付欣月的手表：“还有大半个小时，打个牌吗？”
许婉清想了想：“好啊，那就边打牌边等。”
赵宥峰对此没有意见。
付欣月从房间拿出牌开局，四人更好一桌。
四人有说有笑，好像多年的牌友，心思都在牌桌上。
只不过当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四人手中的动作都停止。
付欣月奶奶望了望这个又望了望那个，笑道：“还是我听吧。”
还有十多分钟才十一点，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进来，她听是最合适的。
杨飞望着付欣月奶奶拿起话筒的手，时间仿佛放慢，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付欣月奶奶说了两句，回头望向许婉清：“许婉清同志，找你的。”
许婉清立即起身，她同样紧张，走向电话的时候望了眼杨飞。
见杨飞一动不动，心里得到不少安慰，也是会紧张的。
许婉清接过电话，深吸口气：“范叔，是我。”
范总编道：“改开以来，我们粤省一直走在最前沿，以“敢为天下先”的担当“杀出一条血路”，没理由其他行业都在创新，我们文学界就一成不变。”
“告诉那位叫日月的新人，《花城》愿意为他开创先河：单本成册的前提下，销量超过30万册可自动改为版税分成，版税为5%。”
许婉清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挂掉电话的。
她虽然期待杨飞能够能够拿到版税，但真的拿到版税又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编辑，她知道这个口子有多难开，但杂志社内部依旧愿意给杨飞这么一次机会。
是他的作品，是他不到十七岁的天才身份，硬生生撞开了这么一道口子。
文学界的天空，从此不一样了。
“怎么样？”
付欣月紧张得手心出汗。
杨飞和赵宥峰也紧紧盯着许婉清。
许婉清深吸口气，望着杨飞：“恭喜你，日月同志。”
“啊！”
付欣月激动跳起来。
仿佛拿到版税的不是杨飞，而是她。
杨飞很激动，很兴奋，但又出乎意料的清醒。
情绪仿佛到了一个临界点，他就不会表露出来一样。
杨飞也跟着站起身：“谢谢《花城》，谢谢许婉清同志。”
赵宥峰这一刻心情无比复杂，静静望着杨飞，不知该恭喜，还是该嫉妒。
许婉清道：“我还没有说完，虽然《花城》愿意给你开这个口子，但是有两个条件。”
“单本成册，销量超过30万册。”
杂志社以杂志的形式发表出去，里面不仅只有一篇文章。
当读者追捧里面的某篇文章，使得杂志大卖之后，杂志社会考虑将其单本成册。
这是一个条件，很多作家的作品会死在这个阶段。
第二个条件同样不容易，很多作家一辈子的所有作品都卖不出三十万册。
付欣月顿时又紧张了，这些天她恶补了不少文学界的知识，知道一本书卖三十万册有多大的难度。
杨飞笑道：“我相信我的作品销量会超过三十万册。”
许婉清笑着点头：“那行，那我们接下来就签约吧。”
提到签约，那肯定是要有合同。
付欣月道：“要打印合同吧，副校长办公室有电脑和打印机。”
许婉清道：“有肯定是最好的。”
她还担心了下港城这种小地方不会有电脑。
手写其实也行，只不过笔迹容易潮湿失真不易保存。
事不宜迟，付欣月立即带着杨飞和许婉清去副校长办公室。
赵宥峰想了想，没有立即离开，跟了上去，想要见证八十年代末的传奇一幕。
杨飞开创了版税先河，未来所有作家都会感谢他，也会嫉妒他，甚至还可能会抨击他。
十七岁啊......
副校长得知付欣月的来意之后，很热情接待了几人。
杨飞和许婉清就在副校长的办公室，完成了签约，正式和《花城》签订合同。
许婉清拿着其中一份合同：“日月同志，恭喜你，基本稿费我社会在两个星期之内以汇票的形式寄给你。”
杨飞也拿着另外一份合同：“许婉清同志，谢谢你和贵杂志社。”
《花城》不仅给他开了版税的口子，基本稿酬还是千字三十计算，很大气。
杨飞接着道：“许婉清同志、赵宥峰同志、邵校长，付老师，难得相聚，正好午餐时间，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如此值得开心的事，自然要庆祝一番。
许婉清点点头：“好事要庆祝，那就一起吃个饭。”
几人没有意见，又正好是饭点，都乐意接受杨飞的邀请。
邵校长提议道：“西楚岸西餐厅的饭菜不错，中西结合，不如就去那里吧。”
杨飞打了个激灵，想到计学雪说他长得好看，有心拒绝，但港城这地方，也没有比西楚岸西餐厅更好的餐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