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市垣·庚申锁龙劫

暴雨裹挟着柏油路的热气升腾而起时,八卦锁的青铜卡扣开始发烫。

手机第三次扫描失败,快递单上的条码在我掌心熔成焦痕。货架深处传来纸箱翻倒的闷响,本该值班的老蒋提着裁纸刀杵在阴影里,刀尖坠落的暗红液体正在水泥地上画出蚯蚓似的符纹。

“你爷爷偷了不该拿的东西。“

戴斗笠的女孩突然出现在雨幕中,蓑衣下漏出的青布衫在卷闸门缝隙飘动。她屈指弹飞三枚铜钱,古币撞上老蒋扬起的刀刃迸出火星,将即将闭合的凶局震开一线生门。

我反手抄起货架上的黄铜镇纸横挡胸前,二十公斤重的法器此刻轻如竹筷。眼角瞥见镜面里的自己瞳孔泛着琥珀色荧光,耳边骤然响起爷爷临终前的呢喃:“开锁要看震宫位......“

货架深处突然爆出布帛撕裂声。

十八具白纸人振翅腾空,丧葬用的纸钱折出的人形在暴雨中猎猎作响。老蒋的喉结在皮肤下凸起骇人的棱角,抡起裁纸刀劈开最近的货架,金属撕裂的尖啸裹着刺鼻的焦糊味直窜鼻腔。

女孩旋身甩出缠腰软索将我拽离险地,我后仰时看见她耳后蓝光闪烁——那不是耳钉,是深嵌在血肉里的鳞片状芯片。她的牛皮靴底碾碎三个傀儡符兵,爆出的黑血居然在积水中自发排成地雷复卦。

“丁未月庚申日...“老蒋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戌时不出艮,亥时不见坤——“

八卦锁在我掌心剧震,青龙盘朱雀的浮雕竟在铁皮墙面投出流动虚影。当我本能地将拇指按进震宫凹陷时,青铜锁芯突然吐出三道青芒。滚烫的金属棱钉贯穿掌心,黏稠黑血顺着三棱纹路倒涌回钉身。

“接住!“

斗笠姑娘扬手抛来半截绳镖,暗红的血珠随铁索甩出弧形光晕。我荡过燃烧的纸箱堆时看清了钉身铭文——三尸锁魂钉本该钉在武当山紫霄殿镇魔井的物件,此刻正在我血肉中脉动如心脏。

穹顶惊雷炸响的刹那,货站西北角的储货区轰然坍塌。八座钢架如同被巨兽啃噬过般扭曲断裂,暴露的地下祭坛升起缕缕白烟。锈迹斑斑的青铜台中央立着七尺石柱,裹满倒刺的粗链绞着一具童子湿尸。

腐尸双眼突然暴睁,漆黑眼白中浮现金漆梵文。那绝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球,更像是把整部《楞严咒》熔铸成了玻璃体。无数蠕动的经文随着童尸扭头朝我涌来,耳道顿时灌满厉鬼尖啸般的低频嗡鸣。

“退艮位!“

姑娘抡起蓑衣卷住我的腰腹猛拽,两具扑来的纸人在我原先站立处对撞爆燃。破碎的符纸上炸出七星灯残影,焦臭味里竟混着沉香灰的焦甜气息。她扯下斗笠斩断缚足纸带时,我看见蓑衣内衬绣着暗银色的《五岳真形图》。

老蒋腐坏的身躯正在祭坛上坍缩重组,蛆虫从绽开的莲花状腹纹中喷涌而出。斗笠姑娘往我后背拍入三枚铜钱,刺骨寒意瞬间贯通任督二脉。当我本能地凌空勾出敕令符咒,整个地下室突然陷入静止。

二十三具纸人定格在半空,火苗如琥珀中的飞虫凝滞在焰尖。铜钉在掌心发出龙吟剑鸣,我看到货窗倒影中的自己双臂浮现金色篆文——那正是爷爷《玉函通秘》里夹带的远合天门三式禁诀。

“大渊献诀?“姑娘被血污的半边脸绽开笑意,“张家老爷子真敢赌......“

暴起的青芒吞没了她的尾音。

城南老茶馆的晨露还没被日头舔净,牧九歌正在用紫檀簪子挑出嵌在指甲里的符灰。她的左臂缠着洇血布条,透过破口能看见青紫色经络虬结成蜘蛛网纹。

我轻轻地抿了一口手中的茶,那苦涩的滋味如同胆汁般在舌尖蔓延,茶沫在唇边留下一圈淡淡的痕迹,仿佛是时间不经意间勾勒出的年轮。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耳后那块奇异的鳞状凸起上,它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妙的光芒,既神秘又引人遐想。

晨光透过斑驳的木格窗棂,洒在她纤细的脖颈上,为那细腻的肌肤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光线巧妙地交织,使得那块鳞状凸起更加引人注目,不再是先前昏暗中的一抹模糊,而是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我的心跳不禁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好奇与紧张交织在一起,驱使我更加仔细地观察。

我缓缓靠近,几乎能感受到自己呼吸的沉重。随着距离的拉近,我终于看清了那并非什么复杂的机械装置,也不是人工雕琢的艺术品,而是一种超乎想象的自然奇观——某种未知动物的甲壳与她的皮肤竟奇迹般地共生在一起,仿佛是远古与现代、自然与科技的完美融合。那甲壳边缘细腻而锋利,透出一种不言而喻的力量感,与她温婉的气质形成了鲜明对比,却又莫名地和谐共存。

这一刻,空气仿佛凝固,时间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我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狂奔在无尽的想象之中。她是谁?来自何方?这奇异的共生又是如何形成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一块磁石,紧紧吸附着我的好奇心,让我无法自拔。

她的眼神似乎捕捉到了我的失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戏谑,几分温柔,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关于勇气、探索与奇迹的故事。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生活轨迹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一场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冒险之旅,正悄然拉开序幕……

“我叫牧九歌,欠你爷爷三壶鹤年贡酒。“她用杯盖拨开氤氲水汽,破碎的唇纹随着吐息明灭,“昨天夜里烧掉的纸人上沾着肉灵傀的尸毒,老蒋吃下的鬼粮不止一人份。“

手机屏幕上推送的火灾新闻里,焦尸右手比着扭曲的北斗诀。我正要看仔细些,木楼梯突然传来黄铜秤砣坠地的闷响——端来蜜饯的茶博士僵在转角,瞳孔里映出窗外唐装妇人手中的青铜八卦镜。

牧九歌突然捏碎茶盏,瓷片擦着我耳廓钉入墙板。几乎同时,古饰店的红木门帘掀起涟漪,那只铜镜将朝日折成血光刺入我眉心。颅内霎时灌满海潮轰鸣,视线恢复时惊觉她左耳后探出半寸碧色翎毛。

“王家的三处老宅......“她拭去鼻血的指尖泛着靛青,“辰时前要找到震位阵眼。“

手机地图闪动间,三座宅院的飞檐在卫星图上拼出衔尾蛇噬太极的诡影。当我们冲出茶楼时,惊飞的麻雀群在半空汇成敕令符形,而对面古董店的青铜镜面,正倒映出牧九歌身后若隐若现的鹤形虚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