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药王鬼市

子时的药王谷笼罩在靛蓝色雾气中,萤火虫群聚成骷髅形状漂浮在林间。阿沅割开掌心将血滴入古树裂缝,地面轰然裂开螺旋向下的石阶。潮湿的空气中飘着苦杏仁味,每隔十步岩壁便嵌着盏人皮灯笼,烛芯竟是蜷缩的赤红蜈蚣。

鬼市建在掏空的山腹里,青铜鼎中熬煮的毒汤翻涌着绿泡。穿彩羽大氅的商贩蹲在青石台后,台面摆着琉璃瓶装的眼珠、仍在抽搐的人舌。戴哭笑面具的买主们用长柄银勺交易,勺中蠕动的金蚕蛊发出玉石碰撞般的脆响。

“一两情蛊换半钱鹤顶红,这行情比上月跌了三成。“萧寒用剑柄挑起条碧绿小蛇缠在腕上,“小六,把你怀里那窝火蚁当了,够换三碗孟婆汤。“

小六死死捂住衣襟:“这是阿沅姑娘给我防身的!“

“防身?“萧寒突然扬手射出一枚铜钱,击落从梁上扑来的血蝙蝠,“在这里,活过子时三刻才算本事。“

鬼市中央的拍卖台上,九头蛇骨拼接的灯架突然喷出紫火。穿百衲衣的佝偻老者拄着人骨杖现身,他脸上布满蛛网状的缝合线,每说一个字就有蜈蚣从嘴角爬进爬出:“今夜压轴——千年尸丹!“

四个无面力士抬上玄冰棺,棺中女尸心口嵌着枚幽蓝晶石。张锋瞳孔骤缩:女尸耳垂挂着的翡翠坠子,分明与母亲下葬时戴的一模一样!

“起价三十对连心蛊!“老者敲响人皮鼓。

“且慢!“阿沅突然掀开斗篷,“这尸丹沾了苗疆血咒,服之必遭万蛊噬心。“她指尖弹出一缕青烟,尸丹瞬间裂开爬出无数红丝虫。

人群哗然中,萧寒凑近张锋耳语:“看台东角那个戴傩神面具的,袖口有朱砂画的镇魂符。“

话音未落,拍卖台突然塌陷!佝偻老者化作巨型壁虎蹿上岩壁,玄冰棺坠地粉碎。张锋飞身去抢翡翠耳坠,却被棺中爆发的毒雾逼退。混乱中,戴傩神面具的人影鬼魅般掠向暗门。

暗门后是间青铜密室,七盏青铜灯按北斗方位排列。中央的丹炉滋滋冒着黄烟,炉壁浮雕着张家族徽。傩神面具人正在焚烧密卷,见众人闯入突然捏碎玉珏。

地面裂开九宫格,每个格子升起篆刻毒名的石柱。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入局者需饮鸩酒、破谜题,生门自现。」

“是鬼面郎中的毒鼎试炼。“阿沅脸色煞白,“饮错一盏,五脏俱焚。“

萧寒突然夺过第一杯饮尽,喉结滚动间大笑:“十年陈的孔雀胆,不够烈啊!“他反手将空杯掷向巽位石柱,机关齿轮应声转动。

当第七杯酒被饮尽时,张锋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看见父亲被铁链锁在冰窟,赵无极将青瓷瓶塞进个蒙面人手中:“此毒名唤‘长相思’,服之会笑着气绝...“

幻境轰然破碎,张锋发现自己跪在血泊中,掌心攥着片带血的官袍碎片。萧寒正用剑抵着傩神面具人的咽喉:“二十年前往张家送毒的是你吧?刑部侍郎大人。“

面具碎裂,露出张锋永生难忘的脸——正是三年前暴毙的凉州知府周汝成!本该死去的人咯咯怪笑,七窍钻出白蛆:“少将军,看看你身后。“

密室暗门涌进大批药人,他们脖颈系着青铜铃,瞳孔泛着尸毒的青灰。阿沅突然吹响骨笛,药人们顿时抱头哀嚎。她割破指尖在张锋眉心画符:“周汝成十年前就被炼成尸傀,真正的主谋在...“

话音未落,周汝成的头颅突然爆开,脑浆里爬出只八眼蜘蛛。蜘蛛背甲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与赵无极的扳指图腾一模一样!

众人逃出鬼市时,小六怀中的《尸鉴录》残页突然自燃,焦痕显出一行血字:「七月初七,以孤星血脉祭鼎,可炼不死军。」萧寒用剑尖挑起燃烧的纸灰,灰烬在空中聚成张氏祖坟的星象图。

阿沅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突然扯下袖口露出守宫砂:“明日就是乞巧节,张锋,其实我...“

山脚下突然传来号角声,三千黑甲骑兵封锁了所有出路。军阵中缓缓升起帅旗,金线绣的“赵“字在晨光中刺痛了所有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