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洛阳西城门大开,破西军、杀生军两军出津阳门,过长分桥,而于城西列阵。
他们不会远离洛阳城,而是依托勾壕、护城河等防御体系,将军队部署背靠护城河部署。
他们不是这次战役计划的主力,只是一只在洛阳西方牵制的偏师。
名义上的都督是李神轨。
但实际上他权当是给豆卢勋当副手。
豆卢勋。
破西军的领军将军。
为这一军实际上的都督。
从名字便能看出,豆卢氏是前燕鲜卑皇族的一支,原是慕容,后来改名豆卢。
因为在鲜卑语中,豆卢有“臣服”之意。
不过,他们作为慕容鲜卑后人、前燕皇族,一直遭到崔氏王朝的打压和猜疑。
你问为啥不直接把他们赶尽杀绝?
要知道,烈祖皇帝可是受禅开创的大魏朝。
要是只诛杀皇族主脉的族人,倒也还好说。
而让其他支脉的族人去继承香火,这是世间一贯的做法。
要全杀了,就太过骇人听闻了。
就算是有世家之人犯了谋反失败这样的大罪,也不能灭门,更不能毁人宗庙。
春秋以来即是如此,即便是礼崩乐坏的战国也鲜有不遵守的。
除了那家。
对那种杀尽前朝宗室,毁人宗庙的行径,会有什么下场,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这样的王朝都没什么好结局。
就像那暴秦,那下场.....
和它一比,刘宋杀司马,还有高齐杀元氏。
南宋北齐,在以抽象著称的魏晋十六国南北朝里,也算是最抽象的两个。
但他们获得的下场都算好的。
有人说隋朝也干过类似的事儿?而下场也一样?
呃,什么?
隋文杀绝宇文氏。
那能一样吗?
那是为了光复汉家衣冠.....实在是迫不得已....
即便如此,隋文帝还被后人骂作“千古第一恶毒的君主”呢。
隋炀诛九族?
呃...没词了。
(作者母族弘农,为其讳)
总之,大魏在承接前朝之后,确实诛杀了不少慕容皇族。
致使如今魏朝国内,汉化程度较深且还在使用慕容这个姓氏的人,基本上没剩几个了。
至于此刻正在邙山以北蛰伏的慕容绍宗。
一听这名字,就能猜到他们属于那种居住地又极为靠北的慕容鲜卑族人,很晚才进入中原,汉化程度低得很。
跟他们一比,贺拔胜、贺拔岳这些人都能称得上是知书达理的“衣冠之族”了。
明帝改制后,强行将前朝皇族一分为二,一支留在河北,融入山东士人集团
之后,部分汉化族人改姓为卢。
这一支郡望在范阳,即范阳卢氏。
属于融入山东士族的虏姓门阀,和国族多有通婚。
另一支被称作豆卢氏。
灭秦后,又强行把豆卢氏迁徙到陇右,并以陇右为郡望,不断打压其家族发展。
后来到了中宗时期,更是严禁豆卢氏与其他关陇门阀通婚。
使得这个家族常常只能凭借军功崛起,却又跟其他关陇门阀之间,格格不入。
发展到现在,实际上前朝宗室已经分成了东西两支。
而豆卢勋,正是豆卢氏家族的族人,如今他麾下统领着近五十个百人幢的破西军。
他对阉人的鱼思贤颇为恭敬,算得上是鱼思贤比较信得过的人。
毕竟豆卢勋在朝中没什么人脉助力,这次便被委以重任,担任这支兵马实际上的临时指挥。
至于杀生军这边,来的并非主将,而是负责临时率领十几个兵幢的将领,李神轨。
名义上是都督,实际上是给豆卢勋当副手。
这本来是取祸之道。
但他们没接到要远离洛阳去主动进攻敌军的命令,即便以这两支军队的兵力和精锐程度,没有援军,那也纯粹是去送死。
他们的任务,只是牵制那估摸还停留在瀍水一带的敌军主力。
为从南城出击的清河王崔祎及其手下人马,创造机会,帮忙减轻些压力罢了。
与此同时,洛阳朝廷启用了已经赋闲在家的一人。
魏子建。
这位老将带兵经验丰富,已经算是致仕了。
只挂着个朝奉请的官职。
严格来讲,算不上什么有实权的官职,只是朝廷给致仕大臣们,宗室们安的一个虚职。
此时军中缺大将,于是重新使其出马。
朝廷让他率领十个兵幢左右的杀生军,再加上更多的长生军,从北门出城至邙山。
魏子建把这三千左右兵力,化作一缕缕分散的步兵,分别部署在整个邙山山麓各处。
其人曾担任东益州刺史,有山地战经验。
在镇压氐族叛乱后,反而深得氐族人心。
随后,鱼大监又令郑季明为一偏师都督,率领三十个幢左右的飞节军,从东门出城。
郑季明是国朝大将,却不是飞节军的领军将军。
他虽出身名门,并非家族中显赫的支系,但也有领军才能。
此次鱼思贤派他出西门,并非要他去策应什么关键战事。
说到底,这依旧是以清河王崔祎为主导的一场军事行动。
豆卢勋,李神轨,魏子建,郑季明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制造声势。
于三处给尔朱军各兵马施加压力。
使其不能知虚实罢了。
这次战役,重点还是在南方。
崔祎这边,林林总总率领着近七千战兵的队伍,算上民夫,接近万人之众才远去不多时。
紧接着,又有一支精锐之师从宣阳门而出。
这支军马人数不过四千五百余人。
然而其气势之强盛,却达到了极点。
只因这支部队名为御捷军,统领他们的是临晋侯杨宽。
这支军队同样不是担任主攻任务,而是作为崔祎的后军。
一旦战事不妙,他们的作用便是接应崔祎,将剩余部队缓缓撤回城内。
他们浩浩荡荡地越过永桥。
驻扎于四通市。
此刻,偌大的洛阳城,化为一个庞大而精密的军阵。
如八门金锁。
在内部政治局势明朗,中枢重新发挥作用,而清河王又取得一场虽小,但足以鼓舞士气的胜利之后。
整个洛阳的兵马就像一台被精心调试的机关,开始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从高空俯瞰,只见一支支军队如同整齐排列的蚂蚁方阵,各路军马紧密有序地逐渐离开了这座宏伟的巨城。
城内无数百姓为此欢欣鼓舞,甚至有人感慨,魏军军势如此之盛,已然是许久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