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都去试探一下

“陈先生，您觉得谁说的对？”

陈永年被他们的声音吓得回过神，手一抖，筷子差点掉桌上，抬头一看，俩人眼巴巴地盯着他，一个眼神跟刀子似的威胁，一个满脸期待。

他愣了愣，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白牙，试图糊弄过去。

“啊？你们刚说什么了？我没听清。”

陈雪茹气得翻了个白眼，手指头戳着桌子，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这生意不能急着上，得稳一稳，先攒本钱。”

“赵掌柜非要现在就去码头跟洋人碰一碰，你说咋办？”

赵掌柜忙接茬：“陈先生，您是见过世面的，您说说，这机会要是错过了，多可惜啊！我明儿就想去瞅瞅，您觉得行不行？”

陈永年放下筷子，嘴里回味着两个人的话，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像是终于回过神来。

他先是看了一眼陈雪茹，又瞅了眼赵掌柜，嘴角一勾，慢条斯理的说。

“我觉的你俩完全没必要争这个。”

“雪茹说得没错，洋人那帮家伙精着呢，咱们没点真金白银砸过去，人家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

可赵掌柜说得也有道理，这机会错过了，确实怪可惜的。”

陈雪茹皱眉，刚想说他这糊弄经不行，陈永年抬手止住她，继续接着说。

“要我说啊，干脆两边都试试。雪茹你留在这边，跟这边的洋人碰碰。”

“赵掌柜你明儿带两个人去码头探探风声，别急着下手，先摸摸底，看看那帮洋人到底想要什么。等摸清楚了，你们再合计合计，怎么样？”

这话一出，陈雪茹和赵掌柜对视一眼，俩人都没吭声。

陈雪茹撇了撇嘴，像是想反驳又找不出啥毛病，赵掌柜则是摸着胡子，眯着眼琢磨了半天，觉的也是个法子。

“行！我们就各自去弄自己的，就这么干。”

说完陈雪茹哼了一声，坐回椅子上，手指捏着旗袍的边角，眼底闪过不甘，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于是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天津码头笼罩在一片薄雾里。

赵掌柜裹紧了身上那件灰扑扑的棉袍，出了酒店，直接踩着码头湿漉漉的青石板，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

此时的他手里攥着一块手帕，可能是第一次一个人来，还有些紧张，不时擦擦额角渗出的细汗，心里想着待会儿怎么做。

陈永年的话昨晚还在耳边回荡：“别急着下手，先摸摸底。”

他决定今天就把这句话刻在心里，不要冲动。

终于看到了码头，此时这里人声鼎沸，与四九城截然不同的景象。

搬运工吆喝着扛起麻袋，鱼贩子扯着嗓子叫卖，赵掌柜眯着眼四处打量，终于在靠东边的一处货栈前瞧见了几个高鼻梁的洋人。

他们穿着笔挺的西装，嘴里叼着雪茄，正围着一堆刚卸下来的木箱子指指点点，很显眼的存在了。

赵掌柜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笑模样，缓步走了过去。

“几位先生，早啊！”

赵掌柜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洋文，对着几个人打招呼。

那几个洋人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其中一个金头发的高个子吐了口烟圈，懒洋洋地回了句：“中国人？有货卖？”

语气倒像是习惯了这个国家的商人的穿着，以及开场白打招呼的方式。

赵掌柜看到这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暗骂了一句“洋鬼子”，脸上却不能表现出什么，而是快速的回复。

“是的，我们国家的绸缎可是顶好，正好我这里有一些，苏绣的手艺，你们要不要瞧一瞧？”

他虽然是说着，但是手上都没停下，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块早就备好的样布，递了过去。

那布料上绣着细腻的花鸟，针脚密实，连在这里经常做生意的洋人看了都挑不出毛病。

金头发接过布料，随手抖了抖，眯着眼瞅了半天，才慢悠悠道。

“不错是不错，可我们要的不是这一小块的哦？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能弄齐的啊，小打小闹的都不值我这趟船票。”

他身旁另一个矮胖的洋人嘿嘿一笑，开玩笑说道。

“就是，你们国家的人都是这个样子，给我们看的东西是好的，指不定一转眼就完全不同了。”

赵掌柜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两位听着跟被人骗过一样。

他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这个您放心，我们老绸缎庄了，有店铺的完全能保证您看到的是什么样子，拿到全部一样。”

“而且关于量的问题更不用担心了，我既然来这里就代表货完全充足。几位如果有意，报个底儿呗？我也好考虑一下。”

金头发想了一下扔下布料：“五百匹，三天内得齐，价钱嘛……五毛一匹。”

赵掌柜听到这个价格眼皮一跳，五毛一匹？

这帮洋人真是狮子大开口，他们进货的成本都不止这个价！

他强压下火气，半开玩笑道：“这价可有点低了，几位是不是不太懂我们这绸缎的价格？”

金头发却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懂的很，这几天跟好几个人谈过了。”

“反正我只能给到这个价格，你们爱卖不卖，我三天后船就开了，要是不行，到时候你们想卖也没机会了。”

说完，几个洋人转身就走，留下赵掌柜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僵得像糊了层浆糊。

与此同时，城里一处洋房里，陈雪茹正坐在宴会厅的长桌旁，手里端着杯红酒，眼角却冷冷地扫视着周围。

她今儿特意穿了件新做的药膳旗袍，那苏绣的花样也是上次陈永年给的，他找师傅也没学开。

所以只能让师傅先临摹上去，这次特意穿过来撑场子的，此时旗袍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可陈雪茹完全没有一点开心的样子，反倒憋着一股火。

因为她本想靠这旗袍震住那帮洋商，谁知对方压价压得她差点掀桌子走人。

只见宴会厅洋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语，陈雪茹却独坐一隅。

不远处，一个穿黑礼服的洋商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