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而来的第一人,举起手中明晃晃的大刀,眼看着就要落在许领队脖颈,俞长欢像是突然灵光乍现,手中多出一颗石子,朝着那人面门急射而去,好巧不巧打中那人的眼睛,那人吃痛,抬手捂住渗血的右眼。这一变故,不仅让商队众人吃惊,更是让跟上来的土匪停下了砍杀的动作。
领头的气急败坏,立刻就看向俞长欢,看到是一女子,更是想生吞活剥了她!他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的冲身后人喊:“还愣着干嘛?!都别给我闲着,一起过去把那个娘们儿给我千刀万剐了!”
身后几人异口同声,“是,老大!”
事情的发展,出乎许领队的预料,听到此处,他一个箭步拦在几人的大马前面,一副一夫当关的架势。
领头人气急败坏,勒紧缰绳,马吃痛,高高的就抬起了前蹄,眼见就要踩在许领队身上。许领队眼睛一闭,心想横竖都是死,至少争取些时间,让那对姐弟快跑。
俞长欢眸中只剩下一片漆黑,黑的如深不见底的深渊。俞诚还未反应,就一眨眼,俞长欢已经站在许领队身前,一挥衣袖,大马顺势栽倒,骑在马上的“老大”也跟着马倒了下去。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老大的大腿硬生生的摔断,鲜红的血从裤腿漫出,剧烈的疼痛,让还未来得及开口骂人的“老大”几个呼吸间就痛晕过去。
许领队早在马倒下去的一声巨响中睁开眼睛,呆愣愣的看着站在他身前的姑娘的背影。纤细的,亭亭玉立的,又好像有些强大的让人心安。
“鬼!鬼呀!”
安静的古道上,不知是哪个土匪,用这一声呼喊,叫醒了愣在原地的所有人。
其余土匪也脸色巨变,几个人上前,飞快的扶起晕厥的“老大”,想也不想,准备开溜,他们意识到,面前的女子,邪性的很!
俞诚在树下,高声道:“姐姐!这群坏人要跑!我去报官来抓他们!”
俞长欢摇摇头,“不用。”
她像是早就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一样,带着山茶花的右手轻轻一抬,只见手腕上茶花的花满飞舞起来,所有人眼中,只感觉女子手中有数十把飞刀,纷纷没入土匪们的心口。几十个土匪,连闷声声都没有,接二连三眼白外翻,倒地不起。
许领队停滞片刻,震惊的看着面前女子,内心心潮澎湃。略一沉吟,问道:“姑娘,你……”到底是何方神圣?那飞向土匪的飞刀,他看的清楚,分明是凭空产生。
俞长欢回头,仔细看了一眼许领队,这才发现,领队手中一根丝线缠在了她腕间的山茶花上。原来,这也是缘法,就像当初,她见到俞诚时,她也是看到了俞诚身上那缕丝线,紧密的和山茶花相连。
“许伯,这一路以来,多谢您的照顾,这也算是我对您和几位的报答了。”
其余众人皆摆手称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和不可思议,都萦绕在所有人的心头。
许领队神色郑重的给俞长欢鞠了一躬,俞长欢受了。许领队道:“多谢姑娘今日相救,不然我们这几个人早就去阎王殿报道了。”
俞长欢悠悠道:“也没什么不好?”
许领队没听清,疑惑道:“姑娘,你说什么?”
俞长欢又看向他的面庞,认真道:“没……”话还未说完,俞长欢眼前又出现了画面。
画面中,有一群金国来的商人,他们扮做宋人的样子,带着大量的金银珠宝,为的就是从大宋手中购得大量茶叶。可襄阳城近些年大小战乱不断,根本也没有多少茶叶储备,这些金人又打算往大宋境内再走走看看。
俞长欢开口对许领队道:“许伯,襄阳城中,有个悦来客栈,里面有想要买茶的商人,您可以直接去寻,价格再高开三成,他们也是乐意收的。”
此刻俞长欢确定,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只需要她一直盯着一个人的眼睛,就会遇见未来。所以,这就是见众生?
许领队听闻,神色有片刻恍惚,这位姑娘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姑娘此话当真?!”
俞长欢点点头。
许领队看俞长欢神色当真镇定,心下好像也相信了她,转身就要吩咐商队加快脚程,争取在城门关闭前入城。
可就在他吩咐众人出发之后,他又反应过来,那姑娘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车上,足足装了五车茶叶?想到此处,他脸色有些古怪。脑海里不自觉地想起今天从遇到土匪后发生的事情,猜测,这姑娘,不会是什么神仙吧?
但他好笑的又摇了摇头,也从未听过哪个神仙如此平易近人,好吃五谷杂粮的,定是有些稀奇本事的高人。他心下感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许领队带着俞长欢姐弟二人和商队众人,马不停蹄赶往襄阳城,终于在关城门前入了城。
入城之后,城中灯火明亮,一派繁荣景象,怎么看也不像是边陲城市。
许领队来到俞长欢面前,道:“姑娘,现下天色已晚,就先随我们入住客栈吧,明日一大早再去找您的亲戚。”
俞长欢一愣,对,他们之前说是来投奔亲戚的。
俞长欢点点头,“多谢许伯。”
许领队摆摆手,带着众人来到悦来客栈,大张旗鼓的和掌柜要了三间上房,其中两间是专门给俞长欢姐弟二人准备的,其余商队众人住下等房。
俞长欢带着俞诚在她房间里吃饭。
俞诚先飞快的吃完,然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一旁看着俞长欢慢条斯理的用饭,眼神中的灼热带着小孩儿独有的天真。
俞长欢终于还是在这灼热的目光中放下筷子。
“姐姐吃好了吗?”
俞长欢点点头。
“姐姐吃饱了吗?需要喊小二上茶吗?”
俞长欢摇头,用帕子擦了嘴角后,淡然道:“问吧。”
俞诚眉心一跳,“姐姐,你是神仙?”
俞长欢皱眉,她算什么神仙?顶多,算是个妖怪。对,妖怪!非人,非鬼。
“不是。”
俞诚疑惑,“不是神仙怎么会瞬间移动?又怎么会徒手飞刀?甚至能预判未来?”
俞长欢低眉,掩饰住眼神中的黑色光芒,“许是,一个鬼神偏私的意外。”
俞诚不懂,但也没追问,在他心里,不管俞长欢是什么,都将是他心里的神仙。
他其实看到了,在襄阳城外,姐姐眼中的黑眸瞬间放大,身上也冒出红色的气焰。就好像是绽放的山茶花,美得惊心动魄,却也让他觉得遥不可及。
夜晚,敲更人敲响了子时的梆子。
躺在床上的俞诚倏的一下,睁开他的双眼。他来到窗前,打开窗,就看见窗外的月亮周围蒙了一层红色雾,天空中落下一朵朵彼岸花。
彼岸花雨中,有个人踏风而来,撑着一把红色纸伞,越走越近。
俞诚冷着脸,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如若俞长欢在,定能认出此人。
“问问你,和我回去吗?”
俞诚厌烦的撇鬼脸,“我是你的什么人?你又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和你回去?”
言外之意就是,废话少说,快滚。
来人也不恼,只是淡淡道:“我让她回来了,你就应该和我走。今夜血月当空,是你唯一一次可以脱离肉体凡胎的机会,错过今夜,还不知要过几千个春夏秋冬你才能轮回转世。”
俞诚嗤之以鼻,“孟婆大人!”
不错,来人就是在忘川上,让俞长欢回到阳间的孟婆。
“您贵人多忘事!您当初割舍我的时候,不就是想让我在俗世凡尘中消亡殆尽吗?”
俞诚又戏谑的看向她,“怎么?也就几百年的功夫,您又舍不得了?”
俞诚此刻咄咄逼人的样子哪里还有白日和俞长欢在一起时温顺可爱的模样,分明就是另一个人。
孟婆盯着他看了很久很久,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走了。
俞诚对着她的背影道:“以后别来了!你每次来,白日的俞诚就会精神不济。”
孟婆身形顿了一下,不做声。俞诚哧了一声,他觉得,她以后肯定还会来。
这时的俞诚确实不是平日里喊俞长欢姐姐的俞诚,他们是两个人,却也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