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们来日方长

天仙门外,热闹非凡,人来人往。一位白衣胜雪的女子,身姿婀娜,气质出尘,正是代星璇,她带着两个小徒弟静静站在那儿。

这两个徒弟,一个白皙如玉,清新脱俗。另一个却灰头土脸,像是从泥堆里滚出来的小土猴,反差巨大。沈愠,自然就是那个脏兮兮的徒弟。

仙门口人潮涌动,来来往往的人都热情地向着代星璇和纪星毓打招呼,一道道目光,时不时就像探照灯似的,往沈愠这边扫过来。沈愠感觉自己就像个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众人打量着,浑身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沈愠的小手在那黑得看不出原色的衣角上蹭了蹭,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轻轻拉了拉代星璇的袖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糯糯地说道:“师尊,我害怕。”

其实她心里一点儿都不害怕,只是实在受不了身上这脏得发臭的衣服,找个借口想快点进去好好洗漱打扮一番。她本就是个爱干净的女孩子,以前在酒店上班,哪怕再累,回到家也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可现在,这一身行头,简直像个乞丐,这让她浑身难受。

代星璇瞧着沈愠这副模样,心中满是怜爱。她想,这孩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害怕也是难免。于是轻声细语地安慰道:“别怕,师尊这就带你进去。”

沈愠乖巧地点点头,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心里清楚,站在师尊右边的那个“阴湿男”纪星毓,肯定正一脸怨恨地盯着自己,说不定心里已经把她大卸八块了。她懒得理会,直接无视他。

可沈愠不知道的是,纪星毓看向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满满的怨恨,而是充满了好奇。他好奇这个女孩怎么就突然从天而降了。在万仙山里,他本打算给师尊下血岐,谁能想到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这血岐好巧不巧就下在了她的身上。

这个看起来像乞丐的女孩,说自己是来采药草换钱谋生的,纪星毓怎么可能相信?可他也确实没察觉到她之前的存在。如今血岐在她身上,师尊又执意收她为徒,这可让他头疼不已。既不能把她藏起来,又得保证她不能受伤,不能有性命之忧,不然他自己也得跟着遭殃。

纪星毓暗自后悔今天给师尊下血岐的决定,忍不住又转头看了看沈愠的脑袋。

沈愠一想到日后要和魔族少主纪星毓相处,内心就一阵哀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虽说小说结局是皆大欢喜的HE,可书里压根没提怎么清除或者转移血岐。这都怪那个该死的作者——蝴蝶戏黄花,瞎写一通。还有自己这手,怎么就那么欠,非要点开这本小说。要是穿进言情小说里,说不定还能和帅气强大的男主一起捉妖打怪,谈一场浪漫的恋爱。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沈愠跟在代星璇身后,一路来到一座金灿灿的大殿前。殿门上,三个气势恢宏的大字——霜星殿,苍劲有力,彰显着不凡的气派。原来这就是小说里师尊的住所,果然大气,金碧辉煌。沈愠心里忍不住幻想,师尊会不会给自己安排一个温馨可爱的小房间呢。

可很快,她就无奈地摇摇头,在心底叹气。能活着,还能摆脱继母和弟弟的压榨,以及那要命的工作摧残,她已然知足。虽然被男主掌握行踪这点很讨厌,但她也去不了多远的地方。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自己还在做梦呢,万一梦醒了就真挂了。

多活一时是一时,沈愠倒也看得开。

代星璇领着沈愠进了自己的内殿,然后吩咐纪星毓去让人清扫出一间旁殿。旁殿,那可是靠近内殿的地方。纪星毓一听,脸都绿了。他的脸要是能变色,那就没白过。

代星璇又唤来自己的贴身女侍,让她给沈愠梳洗打扮,自己则去议仙堂上报万仙山魔妖一事。

沈愠心想,师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于是,她遣走女侍,自己舒舒服服地泡在水池里,开始回忆原书剧情。男主被收养的情节,作者一笔带过。目前万仙山的剧情,还在原书前几十章,看来那虐狗的剧情还没开始。

原书里,代星璇中了血岐之后闭关调养。男二唐锦颐远游至此拜访,对代星璇一见钟情,只是从未表露心意,而代星璇对唐锦颐的喜欢也是后知后觉。

至于原书里代星璇为什么最后会喜欢上男主,沈愠觉得大概率是女主被囚禁后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而不是作者强行扯的什么男主为女主挡刀,救了全国老百姓,还囚禁了自己想要毁天灭地的老父亲,就把女主感动得稀里哗啦。这男主就喜欢囚禁人,妥妥的阴郁病娇男。

不行!绝对不能让代星璇和男主在一起,男主太神经了!还是男二好,温柔善良又痴情。要不是男二深爱着女主,她都想放手一搏,拿下男二了。

“你乞求师尊收留你,到底什么目的。”

一道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沈愠正泡在水里,惬意地回忆着剧情,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差点呛水。

沈愠一脸大无语,内心咆哮:天呐大哥!我在洗澡!洗澡你懂不懂!能不能有点礼貌!

不过,她还是迅速调整好状态,回给他一张楚楚可怜的侧脸,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声说道:“是…是师兄吗?我…我在沐浴,你要…敢胡来,我就和师尊打你小报告。”

听到“师尊”两个字,纪星毓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怔,还真被唬住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退至红帘后。他冷哼一声,说道:“你骗得过师尊可骗不了我,你说你是脚滑掉下山崖。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分明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根本不在山崖边。小师妹,你该作何解释?”

沈愠一听,心里乐了:这小子,上钩了。她故意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说我从天上落下来,师兄又为何看得如此清楚,却不在师尊面前揭穿我?还是说师兄有不得已的理由不能说?既然看得那么清楚,那么请问师兄,当时是想要做什么呢?”

沈愠故意把话往“血岐”上引,心想,要是他当时出来直接揭穿自己的谎话,自己无话可说,可后面唤心镜都没验出自己说谎,看他现在怎么回答。

纪星毓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带着怀疑的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听她这意思,这女子像是知晓自己想做什么?这怎么可能,他心里满是疑惑。

见背后没了声音,沈愠又接着说道:“我确实是无父无母,一人独自长大。我去那里是为了采药换银两。至于我为何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可能是路上被什么会飞的妖兽叼走,反抗之中掉落那里。脑子摔坏了,记不太清楚。师兄若是觉得我心怀不轨,来日方长,日后自见分晓。眼下你这突然出现,不太好吧?”

沈愠心里得意极了,小样,跟我斗,姐姐我可是有剧本的人。不过,她也不敢太得意忘形,书里虽然没说清除血岐的方法,但以防万一这世界有什么隐藏的设定,真有清除血岐的方法,这男人肯定要杀了自己。

想到这,沈愠赶紧正色道:“不过我们师兄妹一场,师兄今后要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可以和师妹说,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师尊。师兄放心吧。”

我也可以帮你讨好师尊哟,快点离开吧大哥,我没法力维持水温,洗澡水要凉了!

过了半晌,身后依旧没有动静。沈愠以为他真的走了,刚想松口气,回头一看,吓得身子猛地一抖。纪星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距她不足一尺,正面带微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说道:“小师妹,怎么?被师兄吓到了?”

沈愠在心里大骂:深井冰!她真是低估了这个疯子。

沈愠全裸着身子泡在池水里,水面铺满了花瓣,刚好淹没她的胸口,倒也不至于走光。她又气又好笑,说道:“不敢。师兄多么英勇潇洒、风流倜傥,悬壶济世、做事光明磊落,行侠仗义。敬仰您还来不及,怎么能被您吓到呢。”她一口气连说几个成语夸他,夸得自己都没脸继续说下去,看看他脸皮到底有多厚。

纪星毓蹲下来,突然向她伸出手。沈愠见他的手伸来,吓得惊呼道:“师兄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叫人了!”

纪星毓却不慌不忙,手指轻轻捏走沈愠肩上的一片花瓣,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说道:“叫呗,让大家都听到你的声音,看到师尊带来的小师妹和师兄共处一室。你说大家会怎么想,师尊又会怎么想?”

沈愠心里气得冒烟,这分明就是要死一起死。她刚才“威胁”他,他现在就要不顾自己的名声毁了她。真是个疯子!

纪星毓将那枚花瓣攥进手心,笑得愈发阴险,说道:“小师妹,如你所说,我们来日方长。”说完便转身离去。

沈愠气得满脸通红,咬牙切齿道:“你!”她狠狠一拳砸进水里,溅起的水花洒在脸上,打湿的碎发贴在白净的面颊上,更显得她楚楚可怜又气愤不已。

好好好,来日方长就来日方长,我还怕你不成!

沈愠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坐在镜前,望着镜子里那张乖巧可人的脸蛋,陷入了沉思。她在酒店工作了一年,要她微信的都是些大叔,偶尔遇见的小帅哥,也都是带着女朋友来开房的,没一个能入她的眼。

纪星毓……自见他第一面起,他就一直戴着面具,她还真好奇他长什么样子。原著中对他的面貌描绘是,皮肤白到几近透明,眉目深邃,眼神里压抑着病态的疯狂,还有极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身形修长,美得妖艳。沈愠对作者这样的描写,能联想到的模样只有吸血鬼。除了吸血鬼,正常人的皮肤怎么可能白到几近透明!

不过她见到纪星毓露出脖子上的皮肤时,觉得挺正常的白,和原著的描述有些差别。看来这里的世界不一定和原著一模一样。那纪星毓到底知不知道清除血岐的方法?他刚才说的来日方长,是不知道方法?还是知道方法暂时留她性命,日后再杀?

她得想个万全之策,保日后全身而退。应该怎么做呢?推动剧情让他和师尊在一起?如果是这样,还要得到师尊对自己的信任和认可,只要纪星毓后面发现自己没有其他小心思,再加上师尊的庇佑,他应该不能拿自己怎么样。对了,她还要学习法术,日后他要取自己性命,说不定还能逃之夭夭。

沈愠想着想着,看着镜中自己的嘴角渐渐勾起。接下来的剧情是唐锦颐拜访天仙门,她得阻止他和师尊见面!

对不起了唐大哥。为了男主和女主的剧情发展,也为了自己的性命保障,更为了后面纪星毓能留你一条性命,委屈你这辈子还是不能和师尊长厢厮守。真的,跪了!

沈愠简直要被自己的智慧和谋略感动得三天三夜不能合眼。

与代星璇共用完夜膳后,晚上的沈愠激动得睡不着觉,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笑醒,笑醒了接着睡,梦里又接着笑,像个偷了腥的小猫。

旁殿旁的寝殿里,纪星毓透过玉梦镜,看着床上那个翻来覆去、傻里傻气的小人笑了一夜,一脸无语:“……”沈愠一夜没睡好,他也一夜没睡。纪星毓觉得自己真是有病,居然看了她一夜。

清晨,沈愠的下班生物钟准时敲响,七点三十分。

她就像天生自带熬夜抗体,熬一整晚都看不出熬夜后的疲态,没有眼袋,也没有黑眼圈。相较之下,一夜没睡的纪星毓眼下带了些乌青。不过他戴上面具,倒也没人会注意到他一夜没合眼的神色。

沈愠洗漱完,就去内殿找师尊。刚到门口,就看见纪星毓正要敲门,她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

他去了我还要进去吗?会不会打扰他们的进展?

沈愠立马转身,想趁纪星毓没看见自己赶紧溜,晚点再给师尊请安。

“小师妹怎么急着走,来都来了不一起进去么。还是说……”纪星毓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你是在躲我。”

沈愠心里暗叫倒霉,脸上却立马换上一副从容的笑容,说道:“哈哈,师兄多想了。刚才想起有东西忘了拿,要回去拿来着。”

纪星毓挑了挑眉,说道:“哦?初见小师妹时,一身粗布衣,身上竟也有宝贝献给师尊么?”

沈愠心里把他祖宗问候了个遍,脸上笑容却依旧不变,走过去和他并排站一起,说道:“突然想起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就不给师尊献丑了。哈哈哈。”

纪星毓似笑非笑地笑了一下,说道:“礼轻情意重,你回去拿吧,我在这里等你。拜师第一天敬茶,空手见师尊总归无礼,你说是不是。”

沈愠内心再次疯狂吐槽,这男人怎么这么难缠。她正欲开口反驳,就听纪星毓又道:“算了,等你回来耽误时间,直接进去吧。”

他率先推门进去,留下沈愠满脸阴郁地站在原地。沈愠死死盯着那道背影,心里叫道:等我有了本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突然,那背影停住,转身,她又快速变脸,满脸堆笑。

“还不进来?”

“来了来了,师兄。”沈愠表面上乖巧回应,心里却默默念着:呵呵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