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临时代

夜幕深沉,雨声渐息,街道霓虹交错,在潮湿的地面上映出五颜六色的光斑。秦烈踏着水洼,跟随那个主动帮助自己的青年往前走,每一步都伴随着从2493年末世带来的记忆和压力。他披着青年借出的外套,衣摆被雨水打湿,然而真正的沉重,却来自更遥远的未来。

他们穿过两条并不算繁华的街区。路灯昏黄,人行道旁的商店大多关了门,只有便利店或小吃摊还在营业。青年撑着伞,尽量护住秦烈不再被雨淋,偶尔回头,眼神带着犹豫和防备。对他而言,这个神秘陌生人的破衣烂衫,仍是隐隐的警讯。

秦烈看得出对方内心并不完全信任,只是性格或经历使然,对方依旧施以援手。他暗暗感激,也清楚自己留在现代社会,必须先学会谨慎低调。无论有没有好心人的帮助,都要想办法避免警察或某些特殊机构的追查,否则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青年似乎怕气氛尴尬,主动开口:“马上就到我住的地方了,不是什么好房子,希望你别嫌弃。毕竟我只是个上班族,一个人租着,够维生就行。”

秦烈轻轻点头:“已经十分感谢,你救了我,至少我今晚能有个落脚之处。”

青年勉强笑了笑,神情依旧有些审视。他不时瞟一眼秦烈破碎的实验服,试探着道:“你说你是被抢……可那群歹徒真有那么厉害,把你折磨成这样?”

秦烈依旧用之前的借口敷衍:“他们人多,我只能拼命逃。为了抢劫,还用了一些特别粗暴的招数……我昏迷后,什么都记不清了。”

青年听得似懂非懂,没有再多问,只是往前指了指一栋破旧楼房:“我住二楼,环境不好,你将就下。”

踏进楼道,发霉的湿气扑面而来。有人在过道堆放纸箱、杂物,昏暗的灯光下偶有老鼠窜过。青年有些尴尬地低声说:“房租便宜,就这样了,我也没多少钱。”

“不会,”秦烈淡淡回答,回想末世环境,这里已经是天堂。

青年打开房门,客厅连着简易厨房,沙发和茶几紧贴墙边,瓷砖地面多处裂纹。另一侧分别是他的卧室和一间空置小房间。“你先将就住那儿吧,”青年说,“有张折叠床,你支开就能睡。”

秦烈道谢,目光在房内扫过,确认没有可疑之处。那青年从柜子里翻出一件运动装和毛巾递给秦烈:“你先洗澡换衣服,总不能一直穿那破玩意儿,我看你身上不少伤。”

秦烈接过衣物,跟随指引进了狭窄的卫生间。热水洒在肩头,他差点想叹息出声。离开末世后,能如此舒适地沐浴,这感觉令他一时间恍惚——那无边的毒雾、瘟疫和变异生物,似乎离自己已经很远。

他低头检查身体,烧伤与电弧冲击留下的伤口参差不齐,有些还在渗血。但他没有大声喊疼,忍着酸痛把身子洗净。等穿上青年的衣物,他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略微苍白却尚算健康的脸,“至少还能正常行动,”他想,“接下来必须抓紧计划。”

回到客厅时,青年坐在沙发上摆弄笔记本电脑,见秦烈出来,就拍拍身旁位置:“过来坐,我给你上点碘伏和创可贴,能用的就这些,别嫌弃。”

秦烈道了声谢,坐到沙发边,自行涂抹和包扎那些伤口。青年视线扫过,眉头时而紧皱,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这些伤口,好像不是单纯被刀具或棍棒造成的,有些像烧伤或化学腐蚀。”

秦烈只得再度敷衍:“对方用了一些特殊武器,我当时也说不清,回想起来就浑身疼。”

青年耸耸肩,不再追问。他随手拿过外套套在身上,盯着笔记本屏幕道:“你先住下吧,报警的事,你要真不想,也只能随你。可你没身份证,也没啥钱,接下来怎么办?”

秦烈将最后一处伤口包扎好,轻轻活动肩膀:“我明天就出去找朋友或打听工作,不能一直打扰你。”

青年本想说点什么,又作罢,只是点了点头:“也行,我有张行军床,晚上你睡那儿。条件有限,凑合一下。”

半个小时后,秦烈安顿在那简易行军床上,听青年随口介绍自己叫林泽,平日做些灵活工作养活自己,房租便宜才住在这里。对他的遭遇,林泽没有表现过多好奇,似乎保持着一种介于关心和淡漠之间的态度。

夜深了,林泽把客厅灯关掉,只留台灯暖光给秦烈。他自己回卧室,关门前却透出一句话:“如果你真出事,我就当做善事帮到底吧。大晚上的,你也不易。”

“谢了,”秦烈轻声说。

等房门关上,客厅陷入宁静,他独自躺在床上,脑海里不停浮现方博士、研究所,以及2493年破败惨状的画面。现在自己真的站在2025年,该如何开始逆转?他低头看着口袋里那块破损的量子芯片——这或许就是他扭转历史的最大底牌,但必须在合法合理的条件下慢慢展开,绝不能打草惊蛇。

最终,雨声和疲惫令他勉强合上眼。城市深夜并未彻底安眠,窗外偶尔传来车辆疾驶,让他意识到自己已走入一个繁华却暗含危机的时代。苦苦忍耐了无数绝望的末世人,都盼着他成功。

——

第二天清晨,天色微亮,秦烈便从不安稳的睡眠中醒来。他活动一下,浑身仍酸疼,但至少能正常行动。他瞄了眼卧室房门仍关着,走到客厅,林泽正坐在沙发上抽一支廉价香烟,似乎一夜没睡好。

“对不起,呛到你了吧?”林泽说话有些低沉,“我这儿一个人,平时喜欢这样发呆。”

“不,我打搅到你了。”秦烈坦然道,“昨晚太感谢你,我今天就出去找个落脚方法,也好尽快还你人情。”

林泽弹了弹烟灰,漫不经心地问:“你身上那些伤,要不要去医院?”

秦烈摇头:“我先到药店买点药就行,花不了多少。”

林泽点头表示理解,仿佛犹豫良久,终于从抽屉里掏出一个黑色小钱包,扔给秦烈:“这里还有几百块钱,先借你。你手头不是没钱吗,至少够你吃住几天。”

秦烈一愣,下意识想拒绝。林泽摆手:“我也不多的,你拿去用。以后有了就还我,或者有机会也能帮我,行了,别推来推去。”

秦烈深吸一口气,眼底多出一丝动容。末世里人性冷漠已经烙印在他记忆中,反而是这个时代,随便碰到一个并不算“正经”的普通青年,却能多次出手帮他。“谢谢,我一定会记住。”

林泽没有再说什么,仅站起身拍拍裤子:“我等会儿也要出门办事。你要是真找不着落脚,晚上可以回来,钥匙先拿去。反正我一个人住,多你一个也没什么。”

秦烈郑重收下那把备用钥匙,心里苦涩又感激。他与林泽互道几句,便离开了这个简陋却温暖的小屋。走出楼道时,他仰头看见天光渐渐驱散灰暗的云层,偶有阳光透出,照亮了街巷。相较于末世随处可见的毒雾荒土,这里真的好得太多太多,他要不惜一切保住这方未来。

穿过几条街区,街头行人多了起来,到处是忙碌的上班族和贩卖早点的小摊。秦烈随意吃了些廉价面包,迅速理清脑海中的初步思路。若想改变未来,先得活下来,并获取在这个时代的“合法身份”与“经济实力”。

——

不久后,他来到一间报刊亭,买了好几份财经与科技杂志,翻看当月新闻。很多标题如“新能源行业遇寒冬”“某科技公司裁员危机”“新材料企业寻求风投”等等。秦烈暗暗对照自己在2493年记忆中对历史演变的模糊印象,想找到合适的切入点。比如,他知道几年后将诞生几家影响世界格局的科技巨头,还有一系列爆发性新兴行业。但具体时间节点,自己掌握的资料可能并不完整,尤其在末世里档案早已破败。

抱着这堆报刊,他又进了一家咖啡店,买了杯廉价美式咖啡,坐在角落里开始整理信息,顺带盘算接下来要怎么行动。他需要落脚点,需要电脑和网络,需要在短时间内赚到第一桶金——炒股、专利转让、或潜入某家未来潜力企业,成为关键技术助力,都在他的备选方案里。

翻着翻着,他发现一则新闻——“永创科技拟下月举行新能源电池产品融资说明会,若无法引入资金,公司或面临破产重组”。秦烈眼睛一亮,因为在末世档案里,有记载这家企业的后继技术能带动一场储能革命,遗憾的是当初他们倒闭多年后才被别家财团挖出专利。如果能让他们提前崛起,对后世环境可能大有裨益。

秦烈神色激动,心跳微快。他瞄了眼钱包,只有几百现金,没法直接砸钱投资,但若能在说明会前准备一份专业技术方案,让永创科技看出价值,也许能获得职位或技术入股。这是一条可行之路,问题在于要有办公场所、电脑、网络,并短时间内梳理出一套对他们有吸引力的改进思路。

“先租个房间,配上网,买台二手电脑。再想办法准备‘技术文档’,”秦烈想,“等说明会上,我拿东西跟他们谈,至少能让他们留个联系方式,再一步步深入。”

看着杯中咖啡,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谋划未来”。在末世逃亡和研究所里,他更多听命方博士,如今一切全靠自己。如果计划顺利,就能在这个平和的世界挖下改变历史的第一锄。

他合上杂志,结账走出咖啡店。外面日光更灿烂,街头川流不息,每个人忙碌在自己的轨道,浑然不觉一位来自未来的年轻人正暗暗发誓,要为这世界铺出一条不同的命运之路。

——

半天后,他乘公交车,来到城郊一片老式小区,看了几处出租房。幸运的是,房东并未严格要求身份信息,只要缴现金就能短租,他选中一间带小卫生间的小房,押一付半个月,勉强满足他的需求。这里没有霓虹灯,没有奢华装修,但起码干燥通风,房租还算便宜,水电网络自己协商解决。

房东交完钥匙走后,秦烈把随身纸袋放在桌上,坐到简陋床边,心里却颇为踏实。这样一来,他就算在现代社会有了个真正的落脚点,不必再打扰林泽,也避开对方目光。

接下来,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装宽带和买台二手电脑,好让自己能够查阅更多技术资料,并把量子芯片里的信息(若还能救活)进行转译。只要他能写出可行方案,在下月永创科技的融资说明会上给出关键建议或演示,就有希望说服对方加他入团队,继而小范围推动社会的新能源革新。

至于身份与证件问题,他还得再想想办法,也许等与永创谈妥,对方自然会帮他解决部分手续。或者先自己耗费时间做些假证明,再一步步洗白。现在情报不足,他必须稳扎稳打。

秦烈抬眼看看破旧窗户外的天空。下午的阳光柔和,不时有楼下孩童追逐嬉闹,传来欢快的叫声,与未来那死寂世界截然不同。想到方博士,想到研究所同僚,他心里一阵酸楚——他们大概无法活下来,但如果自己的计划成功,那么真正的末日就不会再来,他们的牺牲也不算白费。

他挺直腰背,喃喃自语:“好了,从现在开始,我要一步步改变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