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仙楼,人声鼎沸。
众人依次落座,雅座自然归属勋贵士族,一些偏僻座位方属于庶族,即便如此安排,不少勋贵子弟依旧喋喋不休,但也不敢闹事。
李承乾于上方雅座,有屏风遮掩,但李承乾似无遮掩打算,起身四处张望。
不由感慨李义府有行商事之能,一贯钱门票仅提供一壶美酒,美不美另说。若要吃食,需置办,一桌酒席,作价一至五贯不等。菜名已改往日粗俗,诸如莺穿柳带、心似双丝网、火焰盏口追、比翼鸟,一听便知其美味。
“是太子!”
有几人注意到李承乾,顿时窃窃私语,后相互使眼色。
李承乾佯装略显慌乱,速回归座位,静候拍卖会开幕。
李义府乔装出场,这副打扮,若非熟悉之人,还真看不出,后世化妆之技如此厉害,想必是自古有之。
李义府宣布开幕之后,便是歌舞助兴,舞者均是容貌俏丽,身姿婀娜,无需多言,定是河间王府歌姬。
舞罢,众人并无意犹未尽之感,均翘首以盼,歌舞哪有奇珍好。
李义府再次出场,道:“恭迎诸位贵人莅临遇仙楼共同赏宝,此番拍卖会有规则如下。”
“诸位,为防奇珍外泄,确保买主私隐,将分发座号于诸位,此座号乃随意分配,故此诸位需隐蔽自身座号,每座号均有标价票二十张,每一件奇珍,诸位若是属意,便将心仪之价写于纸上,价高者得,每件奇珍底价为十贯,诸位可随意标价,务必精确至每一文。”
众人闻言,眼前一亮,此举倒是稀奇。原本无显贵身份长安商人本欲进入遇仙楼见识一番便可,不敢开罪勋贵,但遇仙楼此法一出,不由心思活络起来,奇珍闻者有份。
李丽质闻言,亦是兴致盎然,定价如此之低,岂不是自己那两件奇珍,轻易便可获得,不由疑惑问道:“大兄,奇珍底价如此之低,岂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李承乾微笑不已,终究还是太年轻,不懂套路,这两百号中,如果没有托,那李义府就该拉出去砍了。只需让自己人写个两百贯,最高价不高于此价,遇仙楼自行收回去,再寻求买主,或放于下一次拍卖。
望着李丽质求教眼神,李承乾决定为其好好上一课,便凑到其耳边私语,一阵之后,李丽质满眼不可思议,暗骂几句,便自行揣摩起来,似乎欲学习此间奥秘。
“店主,为何要精确至每一文,当真小气至极,何不精确至每一贯。”一名勋贵子弟问道,那气势就差写上不差钱。
“诸位贵人,请听某一言。一人出一百贯,而另一人出一百贯又一文,则因后者多一文,奇珍归后者,为何如此设置,乃避免诸位贵人出现过多同价,不易决定宝物归属,故有此设。若是同价,便于此会落幕之后,另请贵人于雅间商榷,以确保私密。”
众人又是一阵私语,此番解释之后,恍然大悟。
“若价高中标者,并不会当场交接奇珍,只需留下五贯定钱以及交接时辰与府邸,届时遇仙楼将于中标之价私下交接,故此诸位可大胆竞拍,奇珍落入谁人之手,必然不会泄露,亦不会招致歹人挂念。若是诸位有雅兴,欲要好友同观,那另当别论。”
“此法甚妙!”人群中有几人高呼,那些地位不高商人更是蠢蠢欲动,起了截胡心思,一些勋贵子弟微微皱眉,原本打算以势压人之计,恐怕要落空。
李承乾赞许颔首,不得不说,李义府真应了之前允诺,舍命钻研,对其后续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不由略有期待。
李义府待议论声稍小,继续道:“若是中标者反悔,不欲交易,这五贯定钱,便归遇仙楼,此交易作罢,称为流拍,此奇珍将往后再重拍,流拍者再无资格入遇仙楼。”
“现有请首件奇珍!”
话音刚落,一名面容姣好吴姬手端承盘,绸缎覆盖于其上,奇珍置于绸缎之上,相互映辉,更胜昨日。吴姬两旁配有两名护卫,其莲步端至众席,便驻足让人观之少顷。众人得此近观奇珍,欲得之心,更是燎然。
这一套操作,让李承乾顿感别开生面,不由佩服李义府胆大心细,美人加宝物,谁看谁模糊。
待吴姬归,李义府上前道:“诸位贵人,观赏奇珍已了。此奇珍花落谁家,非某能做主,乃由诸位贵人做主。少顷,五名吴姬将箱子送至诸位贵人身旁,贵人将所写作价放入其中便可,若无属意此奇珍,便留空白。届时一同收取,当场验证,价高者得,以示公正。”
“速来速来,某先投!”人群中又是一阵鼓噪之声。
五名吴姬踏着莲步,各负责一块区域,每箱收集几十张标价票,抬回中央案上。
“诸位,为以示公正,此五箱中皆取前三席,再决出最终三席,报于诸位。”
一阵忙活之后,五人从各箱中挑选出三张最高标价票,凑一块交由李义府,李义府从十五张中选出三张至高标价票,诡异一笑。
“诸位贵人,此乃第一件奇珍,位列前三席已至某手中,此番便为诸位揭晓。”
遇仙楼为之一静,众人屏气凝神,全神贯注望向李义府,大气不敢出。
“位列丙席,乃八号,作价二百八十贯。”
底下闻言一阵叹息声响起,交头接耳,显然估价过低,错失奇珍,手持八号那人亦是心疼至极,但不敢表露,以免泄露身份。
“位列乙席,乃一十六号,作价三百贯。”
众人惊呼,竟丙席多了二十贯,手持八号之人,瞬息不再心疼,差距过大,不足惜。
“位列甲席,乃三十八号,作价三百贯又一文。”
遇仙楼一片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竟想不到真出现一文致胜场景,当真大开眼界,对后续标价已然有了主意。手持十六号勋贵闻言,几欲吐血,仅仅以一文落败,那三十八号已然乐开了花,既得奇珍,又略胜一筹,当真大为满足,心愉悦之盛,似天下英雄被其玩弄于鼓掌之间。
李承乾望着李义府操作,不得不承认其心思诡异,一份简单唱票,像是科举放榜一般,让会场之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