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白荷还牵着一匹马,风尘仆仆,脸色不佳,估计刚刚到达京城,看到陆长野后,眼眶一红。
“我在云朔也是为了你,你不在,我自己在那没意思。”
她上下打量了下陆长野,摸了摸头发,像是检查下长没长,最后拿起牙牌看了眼,顿时笑开了花。
“见完陛下了?”
“见完了,陛下让我去管十二渔坊。”
郭白荷秀眉微皱,张了张嘴,有些欲言又止:“……也行吧。”
随后向府内喊了一声:“陆金海,长野回来了!”
几秒钟后,里面冲出来一位中年男人,约有一米八,一头灰色简单束发,相貌平平,面色憔悴,见到陆长野后,顿时流出两行浊泪,走上去给了他一个大拥抱。
“长野,为父无能,以后要委屈你在京城了。”
“你的头发……在云朔有人欺负你吗?!”
陆长野心里清楚,说是在京城给了个官做,但不就是把陆金海的软肋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放心吗?
“没有的事,云朔没人敢欺负我,来,孩儿孝敬您一件宝贝。”
他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长款羽绒服,给陆金海穿上:“暖和吗?”
陆金海摸了把眼泪,细细感受着温度,随后马上脱了下来,披到陆长野的背上:“不暖和,你穿吧。”
陆长野笑了笑,强行把衣服给老头子穿上:“行了,云朔在西北,更冷,我在京城穿不着。”
陆金海长叹一声,有些欣慰地说道:“你这小子,劲大了,爹拗不过你。”
“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走。”
陆长野神色一怔。
好像……没这么快吧?可能是这一段剧情卡级卡得久,产生了错觉。
陆金海与其他三位已经上了马。
“二小姐,长野在京城……就麻烦你了。”陆金海说道。
郭白荷头也没抬:“放心,长野不会有事。”
陆金海尴尬笑了笑,向陆长野说道:“长野,走了,在京城听小姨的话。”
“放心吧!”
送走陆金海一行人后,便开始收拾这件住宅,好在有人住过,有些家具不至于年久失修。
“长野,这位姑娘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刚背起行囊的青霄听到了悄悄话,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陆长野干咳两声,悄声道:“这是我路上买的书童。”
话音刚落,青霄背着行囊就往外走,头也不回。
陆长野急忙跑上去,拉住她的手腕:“你疯了!不能离我太远!”
“我不是你的书童!”青霄一字一顿地冷声道。
“那你必须要跟着我,总得有个身份吧。”
“不能是书童。”
“师父?”
“我不收你这样的徒弟。”
“那侍女?”
青霄顿时脸若寒霜,冷声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陆长野笑了笑:“那……兄妹?”
“不行,”青霄神色一顿,有些僵硬地说道:“叫姐姐。”
陆长野吞了吞口水,这俩字始终在嘴边说不出来,直到发现郭白荷走过来时,终于喊了出来:“姐……姐。”
郭白荷皱着眉头分别打量了下二人,问道:“姐姐?”
“对!”陆长野豁出去了:“我在路上遇到姐姐相助,相见恨晚,于是想在京城共谋一番事业。姐姐,这是我小姨。”
轮到青霄犯难了,不知下了多大决心,眼眶都红了,才开口说道:“小姨……”
郭白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行了,去十二渔坊看看吧,家里交给我。”
“小姨,还有件事要你帮忙处理下。问问乾坤楼,一套龙血池药材,最便宜多少钱。”
“行,去吧。”
……
京城有三家最有名的青楼,分别在三个繁华地段的中心,说是先有青楼再有闹市也不为过。
越柳楼、百花苑、十二渔坊。三家各有千秋。
除了三家之外,其他小窑忽略不计。
越柳楼背靠覃宫,里面的女官唱跳弹奏样样精通,整体色调以碧绿金黄为主,楼中一根通天金柱,舞姬缠着丝带于金柱周围飞荡,佳人玉足,美不胜收。
百花苑则简单粗暴的多,唯一会卖身的地方,但相对来说,女妓容貌不及其他两家,不过豁得出去,花样多。
十二渔坊有管家背景,除了卖身而来的平民女子,还有很多被抄家、革职入狱官员的女眷,这类女眷相貌极佳,大部分都已嫁为人妻,身份特殊,识字得体。
除了这些女眷,还有少量被阉割的男子,送到这里做一些重的体力活。
大夏官府的职员,宴请客人或者家人聚会,基本都会在十二渔坊开个雅间。
没准刚刚上菜的姑娘,就是一位落马二品大员的小妾。这种地位上的悬殊带来的快感,是越柳楼和百花苑比不了的。
此时下午四点,还没到高峰时间。
“我不就摸了一下吗?装什么良家妇女啊?”
十二渔坊码头前,一位富家子弟拽着一位歌伎的手,大笑道:“你相公还在牢里坐着,你就不寂寞?”
二人刚来到,就见到如此不堪的一幕。
青霄秀眉一皱,立刻冲上去喝道:“放开她!”
富家子弟没放手,闻声回头,看都没看清,便骂道:“你妈的,关你什么事?”
说完便用力一推。
青霄还以为自己修为尚在,有罡气护体,动都没动,却忘了自己连身体都退化成了凡人,被结结实实向后推了个趔趄,脸色顿时一变,以为要跌倒,结果撞进陆长野怀里。
陆长野神色骤冷,揽着青霄,目光投向富家子弟。
那人原本还要继续挑衅,结果看到陆长野腰间的牙牌,金色镂空云鹤,正五品,顿时便没了气势,讪笑道:“大人……是小人眼拙,小人这就走……”
“我让你走了吗?”
陆长野拉着青霄走上前去,冲着青霄低声道:“踹回去。”
没想到青霄似乎失了神一样,没理会他。
于是便自己一脚踹了过去,将其踹了个四仰八叉。
“滚。”
见闹事者连滚带爬的逃走后,他松开青霄,问道:“你没事吧?”
青霄神色有些漠然,摇了摇头。
陆长野拦下一位女官:“带我去找文烟。”
文烟是十二渔坊的管家,类似于总经理,只不过官家控股。
秦淮河在京城大致流向为自西向东,最东面的那艘船,便是文烟所在的公务间。
文烟在渔坊兢兢业业十多年,繁华没落都经历过。
年纪看上去比较大一些,身材丰腴,容貌姣好,四十岁左右,在这种地方操劳,容易看出年岁的痕迹。
来这之前,估计也是某位大户人家的小姐,礼仪举止非常得体。
不过见到新来的东家竟然是个毛都没齐的小年轻……
她也忍不住失望了,但礼节还是很到位。
“文烟见过东家,妾身主要负责渔坊的日常经营。这位是雨舞,主要负责渔坊的舞蹈编排。这位是雨琴,负责渔坊的声乐琴瑟。”
文烟顺带介绍了下身后的两位年轻女子,都是俏丽娇柔的美人。
“给我看下最近一年的账单,包括这个月。”
今天刚好十二月底,月营收从年初的九千八百两,一直降到十一月的五千两,几乎腰斩,不光要维持十二渔坊自身,每月还要给皇室送两千五百两,每月户部还要来领两千两,剩下只有五百两。
五百两……不说维持自身,估计一套龙血池都不够啊。
除了皇室外,户部这些钱,虽然明面写的是“胭脂税”,但其实完全是暗中收入。
不仅要开源,还要节流。
“下一次户部来收税是什么时候?”
文烟翻了翻日期,眉间愁容又重了些:“差不多还有二十天。”
陆长野点点头:“最近客人是不是都被越柳楼撬走了?”
“八成是,越柳楼最近有一两个覃宫弟子坐镇,美得跟天仙一样,把客人迷得死死的,好多文人骚客动了情。”
“天天坐在秦淮河边,吟一些情啊爱啊的诗词,还颇为伤感。”
“再这样下去,渔坊的收入都快被百花苑超过去。”
文烟三位女子的面色有些低沉。
毕竟,被百花苑比下去更让她们难受,因为那里的女人,是卖的。
十二渔坊看上去是专供官家生意,其实也对商贾平民开放。
大厨乐师舞姬样样都有,虽然是一家酒楼,但官家所有的宴会歌舞,基本都是由十二渔坊承包,所以更像是官方招待所?多了歌舞项目。
大夏教坊司×。
大夏歌舞团√。
陆长野沉吟道:“有人情感失意,就会写下情诗,写下故事。看故事和诗的人,就想去发生故事的地方,很正常,这个潮流估计还要持续个一两年。”
现在要活下去的话,必须要抓住头部带来的潮流,蹭流量。
而且十二渔坊还有自身优势,便是歌舞。
都喜欢覃宫来的大美人是吧,都得不到是吧。
行。
陆长野写下一首词,说道:“我有首曲子,你们好好学,学好了教给其他妹妹。”
随后提笔写下曲名:《沈园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