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宫，新闻说今晚有九星连珠。“
他压低的声音混着后排男生转笔的嗒嗒声，“百年一遇的天象，下一次就得一百年了“
正在整理错题本的宫哲笔头一顿，斜睨过来的眼神在镜片后闪着光：“你数学卷子最后两道大题空着，还有心思看星星？“
“我这叫劳逸结合！“徐杭突然提高音量，前排女生回头时马尾扫过他鼻尖。
“啪！“
半截粉笔重重砸在徐杭课本上，刘老师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徐杭，你当这是天文观测站？“
她抓起讲台上的保温杯猛灌一口，杯底磕在讲桌上发出脆响，“离高考还有九十四天，你现在的成绩连三本线都悬“
“老师，我保证看完星星就回来刷题！“
徐杭突然站起来，校服拉链扯开半截，露出里面的荧光绿T恤，“九星连珠啊！上次发生时慈禧太后还活着呢！“
哄笑声像被按了快进键在教室里炸开，宫哲慌忙扯他衣角。
刘老师的脸涨成猪肝色，教案摔在讲台上发出闷响：“去走廊站着！把《劝学》抄十遍！“
徐杭撇了一眼一旁的宫哲，他正在全力的憋笑，脸涨的通红。
徐杭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办法谁叫宫哲这小子成绩好呢！
那每次考试都第一，老师也不舍得骂他。
“哎～倒霉催的！”
……
放学铃刚响，徐杭的胳膊就搭上宫哲肩膀。
两个人的影子在走廊瓷砖上晃出不羁的弧度，惊得前排正在整理错题集的女生钢笔尖划破纸页。
“瞧瞧校草出街的排面。“
徐杭故意把校服拉链拉到锁骨，任由晚风掀起衬衫下摆，“你说今天会有多少封情书从储物柜里溢出来？“
宫哲单手转着书包带，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公告栏。
那里贴着最新的年级排名，他的名字在榜首烫金发亮，而徐杭的名字正卡在吊车尾的位置。
“你该操心的是今晚的数学补习班。“
他忽然伸手按住徐杭后颈，迫使对方低头躲过门框上垂落的紫藤花。
校门口的香樟树下早已聚满举着手机的女生。
徐杭的机车夹克在夕阳下泛着哑光，宫哲的白衬衫被风鼓起，像两片逆着人潮流动的云。
有女生的手机摄像头跟着他们转，连教导主任的呵斥声都被此起彼伏的快门声淹没。
“晚上十点，老地方见。“
徐杭跨上改装过的电动车，排气管发出低沉轰鸣。
他冲宫哲抛去挑衅的笑，额前碎发被晚风揉成不羁的弧度。
暮色漫过居民楼时，徐杭的电动车大灯刺破街角的梧桐树影。
宫哲背着黑色双肩包从单元门走出，书包侧袋露出半截天文望远镜配件。
他刚跨上后座，徐杭突然猛拧油门，两人在惯性作用下向后仰倒，宫哲的指尖下意识扣住徐杭腰间的皮带。
“刺激吗？“
徐杭扭头时耳钉在路灯下闪过微光。
“幼稚！”
宫哲望着他被风吹得发红的耳尖，忽然想起晚自习时这家伙被粉笔头砸中额头的模样。
电瓶车碾过碎石子路的声响惊起几只夜枭。
徐杭把车停在废弃的信号塔下，后座的宫哲跳下来时裤脚沾了草籽。
远处传来犬吠，城郊的风力发电机在暮色中缓缓转动，叶片切割着渐暗的天色。
“这草比我家小区的足球场还平。“
徐杭把卫衣帽子反扣在头上，踩倒一片齐膝高的蒿草躺下去。
“徐杭，你确定新闻说的是今晚？“
“绝对没错！“
徐杭突然翻身滚到他身边，“我查了三个天文网站，连NASA的直播链接都收藏了。“
他掏出手机划开备忘录，屏幕光照亮睫毛投下的阴影，“九星连珠将在23:47分达到最佳观测角度——“
“现在是22:51。“
宫哲指节敲了敲自己的电子表。
“老宫，你说要是时间要是能倒流...“徐杭突然开口，声音被晚风扯得支离破碎，“我是不是该把昨天的数学卷子再做一遍？“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宫哲说完缓缓闭上眼睛想题目去了。
过了好久，徐杭兴奋的连肘宫哲。
宫哲的睫毛上凝结着露水，在睁开眼的瞬间，星芒顺着虹膜的弧度流淌。
原本静谧的夜空突然被某种力量搅动，九颗主序星如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棋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黄道平面上滑移。
“老宫，快看九星连珠！我就说今天有吧！”
宫哲眼睛死死盯着天空。
“这九星连珠有点不对劲！不对！是光谱在蓝移！“
他的指尖在手机计算器上飞快敲击，数字在屏幕上跳动成银河的支流，“按这个速度，第五颗星的视星等每分钟增加0.3个单位——“
“老宫你能不能说人话！“
徐杭的运动鞋碾碎了草根，他扯下卫衣帽子，额角青筋随着心跳突突跳动。
那抹幽蓝的光斑此刻已占据三分之一视野，边缘的星芒像融化的金属般流淌。
地面突然传来低频震动，宫哲的电子表发出刺耳警报，显示当前重力值正在以每秒1.2G的幅度递增。
徐杭的瞳孔里倒映着逐渐扩大的光斑，突然发现光斑中心有类似金属晶格的结构在闪烁。
“这不是自然现象！“
宫哲的声音被某种次声波扭曲，他扑过去抓住徐杭的手腕，却发现对方的皮肤正在渗出细小的冰晶，“快往信号塔方向跑！“
两道身影在蒿草间跌跌撞撞。
宫哲的眼镜片在强光下炸裂成蛛网。当光束终于笼罩他们时，宫哲看见徐杭的发梢正在逆向生长，而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指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老宫！“
徐杭的呼喊声被撕成碎片，他的手掌穿过宫哲的胸膛却没有产生任何阻碍。
整个旷野在刹那间被吸入光的漩涡。被压倒的蒿草在离地三厘米处静止，萤火虫的尾焰凝固成琥珀色的光点。
当光束消散时，原地只剩下一副摔碎的眼镜，镜片上倒映着依然在排列的九星连珠，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