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逆流的葡萄糖

陆昭的钢笔悬停在病历本上，一滴墨汁违反重力缓缓爬向笔尖。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观测到异常。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尖锐，走廊尽头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他摘下眼镜用白大褂下摆擦拭，视网膜上残留的熵流轨迹像坏疽般在空气里蔓延——那些半透明的灰色触须正从护士站方向涌来。

“陆医生，3床的胰岛素...”实习生的声音被某种低频震动切碎。陆昭猛地起身，医用推车上的玻璃药瓶开始集体共振，淡黄色液体在瓶内画出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他冲向病房时，天花板灯管突然碎成利维坦曲线。无数玻璃碎片悬浮在空中，折射出三百六十个正在坍缩的太阳。

“关闭所有电子设备！”他的吼声撞在突然固化的空气墙上。心电监护仪的波形正在倒播，79岁的心衰患者陈伯睁开眼，干枯的手指向输液架。

淡黄色药液正在透明软管中逆流。

陆昭扯过床头柜上的演算纸，傅里叶变换的草稿被血迹染成微分拓扑图。当他的指尖触碰到葡萄糖溶液时，凯莱流形突然在脑海具象化——这些液体不是在倒流，而是在沿着四维螺旋的测地线运动。

“准备5%碳酸氢钠40ml！”他扯开患者衣袖，却发现静脉血管呈现出曼德博集合的分形纹路。护士惊恐的后退让空气泛起康普顿波长的涟漪，推车上的金属托盘开始自发冷焊。

最年轻的规培生突然尖叫，她手里的PDA显示所有血检数据变成虚数。陆昭夺过仪器砸向地面，飞溅的晶振元件在半空突然蒸发成霍金辐射。

“不是仪器故障。”他扯下胸牌砸向窗户，不锈钢名牌穿透玻璃时激发出切伦科夫辐射的蓝光，“是基础物理常数在震荡。”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整栋大楼突然倾斜37.2度。走廊尽头的消防栓爆裂，水流却在涌出的瞬间凝结成超流氦。陆昭抓住病床栏杆，看着自己的怀表从口袋滑出——表盘上的齿轮正在反向咬合，发条将动能转化为势能储存。

混乱的尖叫声中，他注意到陈伯的呼吸频率与钟摆的混沌运动完美同步。老人浑浊的眼球突然泛起金属光泽，龟裂的皮肤下露出碳纤维肌腱。

“熵增...诅咒...”机械合成声从老人喉咙传出时，陆昭抓起生理盐水瓶砸向那张异变的脸。钠离子溶液在接触皮肤的瞬间激发出β射线，整张病床开始经历无限次量子隧穿。

当保安踹开房门时，他们看到的是满地结晶化的血迹，以及站在窗边记录数据的陆昭。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本《规范场论的非阿贝尔拓展》，钢笔正在自动书写偏微分方程。

“患者呢？”保安队长的手电光束突然弯曲成黎曼曲面。

陆昭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镜片倒映着窗外正在解体的双子塔：“当卡西米尔效应作用于宏观物体，你们猜会发生什么？”

他的问题被淹没在突然降临的静默里。整座城市的灯光开始按质数序列熄灭，而月亮正在分裂成科克雪花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