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冷气钻进旗袍开衩，苏晚握着罗盘的手指微微发颤。停尸间白炽灯管滋滋作响，在青灰色墙砖上投下细密蛛网状的阴影。
“就是这里。“陈主任的喉结上下滚动，钥匙串在寂静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铁门推开刹那，浓重的香烛味混着某种甜腻腥气扑面而来。
七具纸人立在停尸床前，惨白脸颊晕着两团艳红。最前排的纸人穿着绛红色嫁衣，金线刺绣的并蒂莲在袖口蜿蜒，凤冠垂下的珍珠帘子后，那双描画精致的丹凤眼竟像是活的。
“监控显示它们是自己走进来的。“陈主任的声音带着哭腔，“三点零七分，值班老刘看见...看见它们排着队从焚化炉房...“
苏晚的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青铜铃铛在腰间无风自鸣。嫁衣纸人的左手小指微不可察地抽搐，指关节处有暗红液体渗出，在地面汇成一串血珠。
“苏小姐？“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
转身时旗袍下摆扫过冰冷地面，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亮出证件。他眉骨处有道浅疤，在殡仪馆的冷光里像道未愈的伤口。“市局刑侦支队周墨白。“他说着看向纸人，“这些是证物。“
“证物会流血？“苏晚用银针挑起血珠，血水在针尖凝成暗紫色结晶，“人血混着朱砂，还有...尸油。“
周墨白突然按住她肩膀。阴影里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七具纸人的脖颈同时扭动，凤冠珠帘撞出细碎声响。嫁衣纸人的嘴唇裂开猩红缝隙，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齿。
“退后！“苏晚扯断腕间红绳，铜钱剑在掌心展开的瞬间，纸人袖中射出十道金线。她旋身避开，金线嵌入铁门迸出火星，竟是淬了毒的钢丝。
周墨白拔枪的刹那，嫁衣纸人突然发出婴儿般的啼哭。所有纸人齐刷刷跪下，朝着苏晚的方向叩首。凤冠滚落在地，纸人后颈赫然浮现暗青色符文——与她锁骨下方的胎记一模一样。
“丁卯年七月十五...“苏晚用剑尖挑开纸人衣襟，腹部皱褶里藏着的生辰八字被血浸透。当看清那个日期，她耳边骤然响起二十年前的雨夜，母亲被青铜匕首刺穿胸膛时的诅咒：“你活不过下一个甲子轮回...“
殡仪馆外惊雷炸响，雨滴穿过屋檐噼啪砸在青石板上。苏晚按住突突跳动的右眼，那里开始浮现细密的金色纹路。父亲临终前的话在雨中格外清晰：“阴瞳现世时，就是契约重启之日。“
铜钱剑突然发出蜂鸣，嫁衣纸人腹腔鼓胀如怀孕十月的妇人。苏晚猛地扯过周墨白卧倒，纸人在他们头顶炸成漫天血雨。碎纸片簌簌落下，每片都写着她的生辰八字。
铜钱剑在掌心发烫，苏晚抹去睫毛上的血珠。满地碎纸在雨水中蠕动，像濒死的蜈蚣蜷起边角。周墨白的外套盖在她肩上，烟草味混着硝烟味刺入鼻腔。
“刑侦支队接手灵异案件？“她甩开外套，银针抵住男人喉结，“你们在焚化炉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