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又是收菜时

现在是五八年的5月底了,菜市场的蔬菜品种也开始增多。对于吴家来说,一年一次的蔬菜储存季节又要开始了,今年有新装备,干活更方便。

吴荫善的三轮车经过了大保养,骑行起来很灵便,还利用厂里工作之便,找人做了两个铁钩连着缆绳,方便广毅骑着摩托在前方拉拽。

每天早上5点多,父子俩洗漱好就出门。最近他们睡一间房,免得起床洗漱之类影响家里的其他人。早饭就直接在轮渡上解决了。

蒲东的生产队都是老熟人,做惯了的事情,就算知道吴家父子很可能有路子出点外快,对他们也没有损失。现金购买,价格更高,还想什么有的没的。

农村地广人稀的,父子俩每天下午收完货,直接把三轮车放空间,拿出摩托一起回家,路程时间能少一半以上,不过到家这天也黑了。

连着几年都一样,这次还是托后勤郑副主任的福气。平时吴荫善也会做人,时不时地给点礼物,什么皮带啦,打火机啦,都是进口货,还不要好处。

现在市面上粮食供应开始紧张,最好的礼物就是食物,送了20斤大米和1桶5升的黄豆油,就拿到临时换岗的待遇,直接去收购蔬菜,公私两便。

当然原先跑这条线的同事也不能亏待,临时换岗也要照顾别人的情绪。

吴荫善先把自己工作流程带别人走一遍,2斤猪肉和2升大豆油扔过去,同事立刻投降,其他人问为啥换岗,同事说因为自己原因临时换的。

反正只有2月时间,有好处拿人家也不会发牢骚,何况说好了,2个月以后还会有好处。

这世界上有句话很重要:“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听懂了能减少很多无谓的内耗。

就是这人的外观啊,即使穿了长袖,戴了草帽,皮肤还是眼见着黑了下来。

父子俩连着收了两个月,从5月中旬收到7月中旬。每周做六休一,星期天待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

你别说,开了摩托不用人费力气,每天都能回家休息,家里有点事情也能照应得上,到底是科技改变生活。

7月份是外地各种水果大量进入沪海的时候,吴荫善老单位移山装卸队旁边就是十六铺水果批发市场,这几年吴广毅都会随着吴荫善来批发一点水果。

每到星期天,他们父子俩上午一次,下午一次,看上就买,也不会讨价还价,就当完成个任务。

反正市场上只有西瓜,苹果,桃子,李子,葡萄,香瓜之类稍微可以储存几天的品种,像龙眼,荔枝,芒果之类容易坏的水果就没来过沪海。

不过吴广毅在三林塘收菜的时候收了不少“浜瓜”。这可是三林塘的特产,皮薄瓤甜籽不多,可以拿在手上,用指甲把外皮剥了啃着吃。

但是“浜瓜”有个最大的缺点,成熟以后不能受到震动,一震动就裂开了,哪怕天上打个响雷,地上成熟的“浜瓜”就裂开了。这就限制了往外销售的可能。

沪海人把那种特别惹人恨的老年人就叫“老浜瓜”。因为只能骂他,不能碰,一碰就倒,你就要开始负责养老的人生了。

从去年起吴广毅就自己骑着三轮车来进货,批发市场的也都见惯不怪。这个年龄的青少年,码头干活的很多,不足为奇。

看着托在人工铲车到处走的水果箱,才发现自己身上缺样东西,那就是垫在下面,上面堆货的木质垫板。后世这玩意都是塑料的,现在还全是木板做的。

从水果市场管理垫板的后勤同志嘴里,问到了电话和厂址。才知道这玩意居然是家具厂生产的,就是多稼路和中山南路那块的家具厂。

外马路上面临时短租的仓库有很多,为了满足船运上下货物的需要,最短一天都能租到,无非就是价格贵点而已。

“喂,哪里。”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说。

一听这声音,吴广毅脑子里马上浮现出个样子:四十多岁,清瘦,小鼻子小眼,戴着眼镜,两小臂戴着袖套,一种有好处我来,有事别人上的感觉。

“你好,同志,是家具厂供销科吗?木制垫板是你们生产的吗?我想买一点。”

“你是什么单位,要多少,送什么地方,货款怎么支付啊。”

“我是跑船的,临时急需,要100块,现金支付,如果能谈成,我就去临时租个仓库放货。肯定就在外马路上,不会很远。”

“你这个同志,没单位我们怎么开发票,怎么纳税啊?”这家伙居然打起官腔来。

“别啰唆了,我这里可有你们厂办的电话,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你们厂长?现金买垫板,就一两公里的距离,你们居然还不卖。”

“行了行了,你先去确定仓库地址再打电话过来,快点啊。”好,对方直接恼羞成怒了。

“行,我去找仓库,要1.2*1.2的,100块,多少钱一块?好,我知道了,你们准备备货啊,货到付款。”

一直忙到天黑,事情才解决。垫板收好,把仓库钥匙还掉,仓库管理照例问了一句。

“仓库空了吗?”

“都空了,垫板跟船走了。”

晚上回家,李如花还说了他几句,做事有一出没一出,也不提前说一下,家里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事也真的怪广毅,去年9月份沪海市的电话号码升到六位数,全市也逐渐开设公用电话站,工作时间是早上7点到晚上7点。

广毅家附近的电话站就在一百多米外弄堂口的过街楼下,就是那个“K”字形的右下角的那条马路上。

一个小亭子间只有2、3个平方,窗口外面搭了40厘米宽的搁板,居民们站在窗外很容易就能拿到放在搁板上的电话。

电话间里有好几个电话,打出和接听各司其职,你再急也不能拿接听的电话打出去,因为很多人都守在这些电话旁等着回电。

传呼站里准备有一种两个火柴盒大小的传呼单,上面写有被传呼人的姓名地址和来电人的姓名和电话号码。

传呼主要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请传呼人转达某件事情,不用回电;一种是告诉回电号码,请转告对方及时回电。

传呼人每天接听各种各样的人、不同方言的电话,还要把事情听明白,传达清楚,非常不容易。

一个电话亭配有3位传呼员,基本就是住在附近的老阿姨或者老爷叔,他们对这一块居民情况非常熟悉,甚至可以知道某个人家里三代、四代的人。

正因为如此,选择电话传呼员也是一件极为慎重的事情,里弄居委会一般都选择为人和蔼、善于和人打交道的中老年人担任。

他们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是非常“拎得清”,又会“看山水”。

传呼电话亭是一个信息的集散地,各种隐秘、万千悲喜、事无巨细都在这里汇集。他们听到的隐私不允许传东传西,不好的消息也懂得隐晦地表达。

比如家里人来电话通知老父亲过世了,他们不会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而是会说“快点去医院一趟,倷爸爸病重了。”

这样不会突如其来给对方一个噩耗,而是让别人有个心理准备。

吴广毅虽然没在电话站打过电话,但是他们都知道这家有个小道士。因为道士这职业比较稀少,看见个小道士也是比较好玩的事情。

广毅掐指一算,丈母娘家很久没去了,虽然没人承认这事,但禁不住他能自己想啊。得尽快去一次,否则大小美女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