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伊府面

众人说笑着纷纷走出聊天室,徐法第走在最后,赵千里离开半步距离,低声地说话:

“大公子在香江发展很好,最近在搞香江北角和旺角的设计。香江建筑杂志《Hong Kong and Far East Builder》共报道了他近二十个设计,列于华人图则师之首。

他还准备发起成立香江图则师协会。大少奶以及小小姐和小少爷都安好,托我带信带照片回来。”

二十世纪20年代的香江建筑杂志《香江和华南建筑商》,将建筑师Archiect翻译成“图则师”,自此“则师”的称呼一直在香江沿用至今。

徐法第1947年1月就从因国订购了一批纺织机器,结果前朝官方因为外汇极度不足,不允许进口并警告他如果违反外汇管理规定后果自负。

于是,徐法第就让因国厂家将纺织机器,运往香江,并投资工厂。在1948年,大儿子徐希直又从沪海带领70个技术员和熟练工人来到香江管理公司。

徐法第眉眼带笑:“很好很好,希直快四十九了吧。大孙女也该嫁人了,大孙子大学今年也该毕业了。他们四八年去的香江,一晃六年没见了。”

“是啊,大少奶说起你们就流泪。没想到说关门就关门,一家人分隔两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团聚。”

“千万别想着回来,在香江好歹留根血脉。沪海有老二在,我也有人养老,大陆的形势看不太准啊,毕竟我们和现在大多数人的成分,天生就不一样。”

徐法第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在沪海也住不久了,说不得还要回老家去住。”

“啊,为啥?”

“新主义来了,更是工人的天下了,资本家还有好日子过?我虽说是纺织公司的业主,可是现在业不由主了。奔波了一辈子,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老爷,早就听说沪海保安司徒庙的小生莲很灵验,几年前杜老板还是庙里的董事长。杜老板前几年就出去,现在日脚比起黄老板是舒服多了。”

“嗯,晓得了。你的回乡证期限也就几天的工夫,想办法把家小也送到香江,毕竟是直系亲属投亲应该好办点。”

外边文娱室的门没有关,风呼呼地往里面吹来,把桌上几张纸吹起,像一只小风筝在空中飘扬。

挂在窗口的淡绿色绸子窗帷也给风卷起,如同两面彩旗迎风招展,呼啦啦地发出响声。屋顶当中垂下来的玻璃电灯穗子也给吹得哗啦哗啦地响。

……

过了六一儿童节才没几天,吴广毅迎来了他的小升初考试。

再过个几十年,小升初、中考、高考号称人生的三次重新投胎,现在当然没有那么焦虑,完全是就近入学。

一般人家孩子能读个初中已经很好了,很多少年因为家庭困难或者家长见识浅薄,上个初小、高小就出去闯荡社会了。

弟弟广诚已经会吐着泡泡叫人了,听着他含糊不清地叫着“锅…锅…”,想着以前的儿子也是这样开始长大,让他有点养成心态。

当看见大儿子随手扔出几个方凳子大小石头块的时候,吴荫善早就不担心他的安全问题。就随他去逛,相信孩子能够找到新的赚钱方式。

吴广毅开始了没事就用肉脚板丈量沪海的经历,现在应该正是中酥友好时期,他看见了还在建造的沪海中酥友好大厦,后来改名成为沪海展览中心。

还看见沪海百货公司的大楼外悬挂着大幅红色标语“伟大的十月新主义革命万岁!以酥联为首的新主义阵营万岁!”

不知道是灵魂习惯了这具身体还是神识增加了,隔空收取物品的距离也扩大了,从刚苏醒时的四杈扩大到十杈。

当然是没有任何阻隔、最理想的情况下,如果中间有阻隔就会缩短收取距离,遇到个一米厚的墙那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每次走在路上看见有流浪狗的时候,广毅总是忍不住东张西望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周围没人就一伸手扔进空间,未来几年里这就是宝贵的肉啊。

野猫倒是三天两头地发现,但广毅却是视而不见。又不是广东人,还想吃什么龙虎斗嘛,听人说猫肉是酸的,他不想尝试。

“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蓬莱区的工人阶级绝大多数来自江浙徽几省,劳动人民表示对于肉食的来源根本没有什么恐惧的压力,吃起来只会嫌少不嫌多。

现在市面上购买粮食、食用油和布制品都要票了,其他的还会远吗?

最近吴广毅几乎每天都往空间里面扔东西,各位根本想不到他需要最多的是什么。

是容器!大大小小的锅,盆,缸,这些是装直接入口的食物和水。

得亏现在购买这些杂物还不需要票据,只要花钱就行。

吴荫善东奔西跑三天两头地购买这些东西,还假托有单位找他帮忙的借口,购买大量的竹筐。是的,放蔬菜。

蔬菜即将大量上市,各种生活用品即将需要票来购买,时不我待啊。

家里的存款大部分购买了食物,四口之家按两大一小的口粮计算,如果奢侈点纯吃米的话,一天就要吃掉1斤1两洋籼米。

吴荫善是干重体力活,三顿饭起码要吃7两米,李如花和吴广毅共吃4两,所以一般掺杂红薯或者土豆做焖饭。如果做豆子焖饭,起码泡半天再加提前煮1小时。

李如花见广毅学习辛苦,问他有什么想吃的。吴广毅开口就是伊府面,州杨老家祖上传下来的伊府面。

州杨伊知府最喜欢吃面,家厨就发明了这种油炸鸡蛋面。

这伊府面可是平民百姓难得的美食,和面的话至少要加一半以上分量的鸡蛋,平时那可舍不得,太浪费了,老天爷要打雷的。

当妈的虽然有点舍不得,但说了就要做到。

李如花用了2个鸡蛋和半斤面粉做了面团,锅里舍不得放很多油,把面团擀细了分成四份油炸,锅里拿出就放旁边等冷透。

晚上吃饭时放点肉末青菜煮一下,儿子吃两份,她和男人各吃一份喂个嘴,也算是享受过了。

天渐渐闷热,从会馆街上化粪池那边随风而来的臭味也越来越浓。

住在会馆街上的绝大多数女同志,都习惯了清晨倒马桶。先用水简单冲洗一下,再把一碗白色的蛤蜊壳倒进马桶,用竹制长刷子“唰啦唰啦”不停地搅拌。

马桶刷干净后倒入更多的清水清洗,蛤蜊壳洗干净晒干后明天再用,马桶倒干净,斜放在弄堂墙上依靠太阳晒干水汽。

虽然每天上午都有粪车会清空化粪池,环卫工人张老四也会辛辛苦苦把墙壁地面冲水洗刷干净。

但是还有不少居民比较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倒就什么时候拎着马桶过来。

从争执到吵架每天都会发生,要不是这环境味道太大,这种蓬头垢面的女性穿着睡衣吵架的西洋景,不少男性还是蛮喜欢看。

虽然现在是新华夏了,但还是穷人太多,自己吃的都不够,很少会有人养狗,街面上连流浪狗都少。

几个月下来,空间里只有4条狗,还不大,都不超过10斤,扒皮吃肉的话,1条狗三四斤最多了。

张老四对于养狗还是比较上心的,他在家的时候,把狗拴在门口,大黑狗蹲坐在门口也是威风凛凛。

他出门买生活用品或者干活的时候,就把狗关在家里。应该是怕狗放在外面,万一伤人也是件麻烦的事情。

说实话,做环卫工人还是很辛苦的,不说每天运输、清洗的活累人,还特别脏和臭。

张老四才干了几年,这身体就像被腌制入味了。无论他外表看起来整理得怎么干净,一靠近就是一股肥料味道。

就因为这样,居委大妈介绍的两个寡妇都受不了居住环境和味道,见一次面就没了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