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手握刀剑的男孩（1）

时间回到现在。

长街上的暴雨下得愈发大了，雨水砸在雨棚上的声音像是野兽尖厉的怒吼，震耳欲聋。

风魔正缓缓低下头来，但这样的举动根本藏不住他金色眼瞳中愈发凶狠的光。

在喝下了木盒中的试剂后，他的眼眸也变成了和王将一般带着赤红的金色，他在那个魔鬼的诱惑下，终于还是变成了和他一样的恶鬼。

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无比陌生。

风魔正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然是一只残烛，随时都有可能在欲来的风雨中熄灭，本家集中了大批的精锐围剿他，这样的追杀一直持续到今日。

为了完成与铃木小姐的约定，风魔正被迫杀了许多人，其中就有本家的执法人和本家手下的黑道混混们，但他愈发难以压制体内的那股力量，他终究还是变成了曾经他最憎恶的模样……

那种嗜血而生的恶鬼。

在杀死那些穿着黑色长风衣的执法人时，风魔正似乎总会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小林或者佐藤执行官的影子，以至于他的内心始终像是在被烈火炙烤。

但他不能停下。

他在痛苦与愧疚的夜晚中踏着鲜血跋涉，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与亡者的约定。

然而风魔正心里明白，最迟明天，他的头颅就将被那些所谓的斩鬼人斩下，他即将变成他们刀下的又一个亡魂，在幽冥的地狱里看着他们为了杀死自己而庆贺。

可他是那么不甘心啊……

他还没有杀死那个名叫王将的男人，他还没有替自己所珍视的人们报仇……

他却要死在王将之前。

不过那样也好……

他已经很累了。

其实风魔正昨天就可以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了，因为他已经替铃木小姐看过了他们所约定的东京塔，那么他便终于能够从这悲凉的人间解脱。

但却也就是在昨天，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一个能支撑他压制体内那只恶鬼，并硬生生活到现在的理由。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这条偏僻的长街守候足足两个夜晚的原因，要知道对于他这种随时随地都面临着死亡风险的亡命之徒，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金子般昂贵。

风魔正在等一个女孩。

他的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没想到会在那个寂寥无人的时刻碰上一对前来参观东京塔的情侣。

于是在东京塔下的那个拐角，他无意中撞到了那个女孩。

原本风魔正不愿意再牵连到无辜的生命，所以他无视了男孩的道歉，匆忙地准备离开。

直到他马上就要经过女孩的瞬间，那曾经令他无比悸动的发香扑入了他的鼻尖，那么熟悉，以至于他那颗死寂已久的心重重地颤动了一下。

紧随而来的便是男孩与女孩的对话，于是风魔正也听清了女孩的声音。

那时的他只觉得世界像是静止了。

他从没想过世界上竟然会有另一个人与他心爱的女孩在发香和声音上会是如此地相似。

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潜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在那一刻，风魔正是那么地想要回头，仔仔细细端详女孩的面容，不顾一切地去拥抱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

但他没有。

他的心告诉他，他不能。

所以风魔正隔了很远的距离，只是为了默默地跟随着女孩，想要好好地看看女孩的面容。

在那恶鬼力量的帮助下，他成功地隐匿了自己的气息不被两人发现，他也如愿知道了女孩就住在这条偏僻小街里。

然而具体是哪栋房子他并不知道，因为经过强化后的感官敏锐地警告着他，这条小街上的某个地方存在着某种禁忌的危险，连王将都无法与之媲美。

风魔正只好收敛起所有的气息，静静地等待女孩重新出现。

但女孩的下次出现大大超乎了风魔正的意料，他没有想到如此靓丽的女孩会跟她的男朋友坐上那么一辆廉价的丰田车冲出长街，风魔正根本无法看清女孩的模样。

风魔正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待了，他无比地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那股液体带来的力量正在侵蚀他的身体，燥热的欲望与足以压制神智的痛苦正在占据他的全身……

内心深处的欲望在不断地诱惑他……

虽然他明知道自己正在一步步踏入无法回头的深渊，但他如今对那个女孩的想法竟然从简单的拥抱变成了可怕的彻底占有……

风魔正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等待女孩的这一天里，风魔正以为自己或许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了。

风魔正有无数个瞬间都要因为体内血液的沸腾而暴走，但那股魔鬼般的欲望却不断在他的心里升腾，于是他依然固执地守在这里。

他只是不愿死心，他想要再等一等。

哪怕是看清楚女孩的脸也好……

他想要知道她到底会不会是他记忆中的那张脸。

好在上天似乎总算是愿意稍微怜悯一下风魔正了。

因为就在刚才，他看见那辆丰田直直地开进了长街。

……

雨中的长街寂寥静默，入耳满是落雨的沙沙声。

小街本就幽静破败，没有一家店铺愿意在这种暴雨的天气下开着门，苏晓樯举着伞慢慢走在街道的两侧，路灯在雨中照出昏黄的光，纷纷的落樱在积水中漂浮，像是无根的浮萍。

哪怕她披上了路明非给她的厚外套，可实际上她现在的衣物还是很薄。

她今天出门穿的是她最偏爱的那套裙子，但这套裙子显然扛不住暴雨带来的寒意，尽管厚外套将她的上身牢牢地裹住了，她的双腿还是裸露在冰冷的雨中，寒气顺着她的脚直直地冲进她的心里。

苏晓樯很讨厌这样的暴雨天，她几乎不会在这种雨天出门的。

满世界都是绵绵的雨丝，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晓樯的衣裙就会被淋湿，更何况是如今她和路明非两个人来到了东京，没有了家里的阿姨帮她清洗衣物，她就更讨厌这种天气了。

可苏晓樯还是在这种雨天走了出来，甚至拒绝了路明非的陪伴。

她默默地看着远方在雨夜中矗立的大厦，霓虹的光晕在她的眼底，世界的幸福似乎离她很近，但又似乎那么远。

她看网上说东京是一个浪漫的城市，无数美好的邂逅都在这座城市里悄无声息地发生，听说当东京天空树在夜晚里绽放出那有如神启般的光时，幸福的人们便会在彼此的依偎中缠绵。

但她什么时候又能获得那种梦寐以求的幸福呢？

苏晓樯的眼帘慢慢地垂了下来。

其实……

真的很难过不是么？

她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完美，在某些方面上她好像真的是一个差劲的人，赵孟华会为了陈雯雯抛弃她，而路明非也拒绝了她的告白，仿佛她喜欢上谁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但其实现在想想她也理解路明非了。

她能够看出路明非的心思并不在她身上，他与她的相处很纯粹，他只是把她当做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然而她还是固执地向他表白了。

尽管她知道这样或许会让路明非很为难，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在返程的路上路明非一直想要缓和他们间的气氛，苏晓樯也明白在这件事上路明非没有做错什么，他其实已经做得够好了，他会在电影院里她陷入窘境的时候带她奔向夕阳，会在她闷闷不乐的时候照顾她的情绪，但她还是忍不住地赌气……

这样想来她也是一个有些自私的女孩吧？

她默默听着雨打在伞上的声音，不由得放缓了步伐。

要不……

还是和路明非好好说说吧？

苏晓樯这样想着，却忽然听见她的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很轻很轻，混在落雨的声音里几乎很难被听到，要不是苏晓樯被雨声吸引了注意力，再加上她突然慢了下来，她根本就听不到这异常的声音。

是路明非么？

他还是跟了过来么？

苏晓樯愈发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了。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让路明非那么为难了，于是她转过身去，想要等一等他。

她忽然愣住了。

那的确是一个人在跟着她，他没有打伞，暴雨淋湿了他的全身，而他此时就站在离苏晓樯不远的地方。

但那绝对不是路明非！

苏晓樯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的脸一片漆黑，但她却无比清楚地看见了那个人的眼睛……

那竟然是狰狞的金色！

细密的血丝在那双金色的瞳孔中延伸，看起来宛如穷凶极恶的恶鬼！

炸裂的雷鸣声忽然穿透浓密的乌云，一道惨白的闪电忽的刺破漆黑的夜空，那个恶鬼的影子在闪电下被拉得极长。

他没有因为苏晓樯的转头而停止脚步，他在电闪雷鸣中缓缓向苏晓樯走来。

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苏晓樯的心头，她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她慌张地想往后跑去，可她一个踉跄，就要跌坐在积水里，手中的伞也随之滑落。

这一瞬间，苏晓樯眼中的世界似乎静止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雨丝打在她脸颊上的感觉仿佛刀割。

自己就要摔的很惨很惨吧？

苏晓樯闭上了眼睛。

可预料中摔倒的疼痛感却没有传来。

因为她的身体忽然被一只手臂稳稳地扶住了。

这是一只被暴雨淋湿的手臂，但它搂住苏晓樯时却是那么有力而温暖，似乎这只手的主人正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一直都会陪伴在她的身旁，哪怕高楼倾落世界毁灭。

男孩熟悉的声音从她身边传来。

“晓樯，别害怕，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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