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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一章雨夜诊疗单
1
苏见星的白大褂口袋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巧克力，就被主任的咆哮震得险些掉出来。
“三甲医院精神科主治医师，跑去给网红做戒断直播？苏见星，你是嫌咱们科室的投诉率不够高？”
窗外的暴雨砸在玻璃上，像有人不停倾倒着碎石子。她盯着主任办公桌上那盆仙人掌，第三根刺已经被她数到末端分叉。
“患者自愿签署知情同意书，在线观看量破百万后戒断率提升27%……”
“那是戒毒所该操心的事！”主任的保温杯重重磕在桌面，“现在有更‘适合’你的病例——江述白，听说过吧？”
苏见星的手指在口袋里捏碎了巧克力。锡纸的声响混着主任的冷笑：“燕大最年轻的物理系教授，涉嫌剽窃学生论文，吞了半瓶阿普唑仑。抢救回来后就像个会喘气的标本，问什么都不答。”
她终于抬头：“心理干预要找也是去燕大附属医院。”
“人家指明要深蓝诊所。”主任甩过来一沓病历，“毕竟江教授现在身败名裂，只有你们这种民营小庙敢接烫手山芋。”
病历第一页夹着褪色的蓝发绳，金属扣氧化成暗褐色。苏见星的指甲无意识抠进掌心——这种上世纪流行的编织手法，和她高中时常丢的那种一模一样。
2
监护仪的滴答声比江述白的呼吸更有生气。
苏见星站在VIP病房门口调整腕带，金属扣硌着那道月牙形旧疤。病床上的男人苍白得像张被揉皱又展平的纸，唯有左手无名指那道暗红伤疤狰狞鲜活。
“江先生，我是您的心理干预医师苏见星。”
睫毛在男人眼下投出青灰阴影，仿佛连光影都畏惧触碰他。就在她准备启动备用方案时，突然听见砂纸摩擦般的嗓音：“2013年9月7日，你弄丢第七根发绳那天，用的是薄荷味洗发水。”
监护仪发出急促的嗡鸣。苏见星猛地后退半步，病历夹撞翻床头的玻璃杯。褐色药液在瓷砖上蜿蜒成奇怪的符号，像极了草稿纸上那些被反复涂改的公式。
“我们……认识？”
江述白侧过头，呼吸面罩蒙上薄雾：“实验误差允许范围内，算认识。”
3
深蓝诊所顶层的催眠治疗室像个太空舱。苏见星将电极片贴在江述白太阳穴时，发现他耳后有颗浅褐色小痣——和记忆里那个永远坐在教室角落的男生重叠。
“这是最新型的fMRI神经反馈仪，能引导你进入潜意识层。”她按下启动键，蓝光扫过男人凹陷的颧骨，“如果看到任何不适画面，立即握紧终止球。”
江述白突然握住她的手腕。低温从指尖渗进血管，她才发现他戴着医用橡胶手套。
“苏医生。”他的瞳孔在幽蓝光线中泛着无机质冷光，“观测者效应会改变实验结果，你确定要当这个变量？”
警报器突然尖叫着红光频闪。苏见星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仿佛被吸入漩涡。再睁眼时，浓烈的84消毒液味变成了粉笔灰的涩。
4
十七岁的吊扇在头顶吱呀旋转，蝉鸣混着翻卷子声涌进耳膜。苏见星看见自己趴在课桌上打盹，马尾辫扫过摊开的物理练习册——那道被红笔圈出的万有引力题旁，有人用铅笔写了极小的一行字：
F=G·(LX·JSB)/r²
“这是……江述白的笔迹？”
窗外传来闷雷。她伸手去碰那个“LX”，整间教室突然剧烈摇晃。石膏板簌簌掉落中，少年清瘦的身影破开雨幕冲进来。白衬衫贴在单薄脊背上，露出一截缠着绷带的腰。
“快走！”他拽起她就跑。掌心温度灼得惊人，仿佛要把手套都融化。
体育馆储物柜在身后轰然倒塌。苏见星踉跄着回头，看见练习册残页在雨水中漂浮。被泡胀的纸页上，那道公式里的“r²”被改成了“0²”。
**5**
“苏医生！”
助理小唐的脸在视线里晃出重影。苏见星这才发现自己跪坐在治疗室地板上，终端球滚到墙角裂开一道缝。江述白的病号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大片的青紫淤痕。
“脑电波β频段异常波动，你们在潜意识层遭遇什么了？”小唐递来温水的手在抖。
苏见星看向监测屏。那些起伏的波形分明在重复某个图案——无限符号，或者纠缠的双螺旋。
“准备二阶段干预。”她扯掉汗湿的皮筋，散落的发丝间薄荷香隐约浮动，“我要知道他手套底下究竟藏着什么。”
暴雨拍打着落地窗。江述白枕边，那根褪色发绳突然滚落床沿。金属扣撞地的脆响中，苏见星终于看清内侧的刻痕——不是什么品牌LOGO，而是用纳米雕刻技术刻着的公式：
∫（心跳）dt→∞
（我对你的心动从过去积分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