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青萍证道 龙虎惊雷

龙虎山七十二峰在暴雨中摇晃,张灵素指尖蘸着眉心血,在虚空中画出敕令雷符。紫袍上的仙鹤纹路突然振翅欲飞,将漫天雨幕撕成碎片。

“乾坤借法!“年轻天师怒喝,背后浮现三十六丈高的雷祖法相。镇魔井中喷涌的黑雾凝成骷髅,眼眶里燃烧的竟是终南山的雪。

雷符劈落的刹那,张灵素左眼突然爆裂。血水尚未落地便化作赤蛇,缠绕住他掐诀的手腕:“好狠的因果反噬......“他狞笑着扯断赤蛇,断蛇残躯在地上扭曲成卦象——水火未济,大凶。

井中传来锁链崩断声,张灵素突然扯开道袍。胸口赫然纹着北斗吞天图,七颗星辰的位置对应着终南山九大剑冢。当贪狼星亮起血光时,他猛地将断蛇塞进口中咀嚼:“就让本座看看,你们真武埋了四百年的秘密!“

吞下蛇身后,张灵素右眼瞳孔分裂成双瞳。天眼通穿透万里云层,终南山上空的黄金宫阙正在翻转。檐角铜铃每响一声,龙虎山藏经阁就有一卷道经自燃。

“墨守......非攻......“张灵素七窍渗血地念出铜铃传来的篆文,突然癫狂大笑,“原来诸子百家都是守墓犬!“

终南山巅,陈玄的北冥剑正在悲鸣。剑身龟纹渗出黑色黏液,滴落在血色曼陀罗上,竟让花瓣间的《墨子》篆文扭曲成蚯蚓状。

“还不明白吗?“癫僧的声音突然在识海炸响,“三百六十周天尸,就是你的三百六十世!“

陈玄的阴阳瞳剧烈刺痛,潭底棺椁中的尸体同时睁眼。那些与他容貌相似的尸身开始融合,有的生出龙鳞,有的额现佛印,最终汇聚成三丈高的巨人。巨人左掌刻着“兼爱“,右掌写着“非攻“,胸口却插着半截真武断剑。

“杀了我......“巨人突然口吐人言,声线竟是司徒朗与癫僧的混合体,“趁三教锁魂大阵还未......“

话音未落,九道青铜锁链破土而出,穿透巨人周身要穴。锁链另一端连接着终南山九大剑冢,每个剑冢都升起血色光柱。陈玄怀中的《黄庭经》突然挣脱束缚,书页翻动间飞出三百六十个金色古篆,每个字都钉入巨人的穴位。

“黄庭有劫,三尸为祸。“癫僧的残影在光柱间闪烁,“还不斩尸证道!“

陈玄白发间的紫雷突然暴涨,在北冥剑锋凝成太极图。他踏着《冲虚剑经》的“庄生梦蝶“步,剑尖刺入巨人眉心时,看到的却是师尊被钉在石壁上的画面。

“玄儿,记住......“师尊的残魂在剑尖低语,“三教之外,尚有百家......“

剑光炸裂的瞬间,整座终南山地动山摇。陈玄喷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却见巨人化作流光注入南华剑。剑鞘上的“忌“字崩解重组,最终凝成“墨“字古篆。

暴雨骤停时,海潮声突兀地出现在终南山巅。陈玄握剑转身,看见个赤足少女站在血曼陀罗花丛中。她耳垂悬着的贝壳耳坠,正与袈裟残片上的“大荒“二字共鸣。

“归墟之子,见过守墓人。“少女屈指弹响贝壳,声波震碎方圆十丈的青铜锁链,“你唤醒的可不是什么三教秘宝。“

她裙摆下的海水虚影里,浮现出与黄金宫阙相同的建筑。不同的是,东海宫阙的匾额上写着“大荒“二字,檐角挂着的竟是三百六十具青铜棺椁。

陈玄的南华剑突然脱手,剑尖在海水中写出《逍遥游》篇章。少女轻笑一声,足尖踏碎“北冥有鱼“的“鱼“字:“两千年前,你们道家祖师斩我龙族太子炼剑时,可没这般优柔寡断。“

话音未落,她突然扯下左耳贝壳。海潮声化作实质的利刃劈向陈玄,却在触及白发时被紫色劫雷吞噬。陈玄的阴阳瞳终于看破虚妄——少女脖颈处生着细密龙鳞,发丝间缠绕着东海特有的噬魂藻。

“龙族也要插手三教之事?“陈玄并指抹过北冥剑,剑身浮现出刻有“屠龙“二字的古老铭文。

少女瞳孔骤缩,身形暴退间甩出串鲛珠:“三日后子时,归墟之门开。你若不至......“鲛珠在空中炸成水雾,显化出师尊遗体被海水浸泡的画面,“这具道胎就要喂了烛龙!“

东海客消失后,陈玄跪倒在龟蛇石废墟间。南华剑上的“墨“字正在蚕食他的真气,丹田内的阴阳鱼已逆旋成黑洞。白发间的紫雷愈发狂暴,将周遭山石劈成琉璃状。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他强撑着念诵《道德经》,识海中的《黄庭经》却翻到空白页。朱砂批注从书页渗出,在虚空凝成癫僧的虚影。

“傻小子,还不明白吗?“癫僧的虚影戳向他气海穴,“黄庭经就是墓志铭!“

剧痛袭来的瞬间,陈玄看见自己丹田中浮出座微型墓碑。碑文赫然是《黄庭经》总纲,而墓碑底座竟是三百六十颗星辰组成的锁链。紫雷劈在墓碑上时,他听见万千魂魄的哀嚎。

“给我破!“陈玄怒吼着引雷入体,白发尽数化为紫晶。墓碑崩裂的刹那,终南山九大剑冢同时喷出光柱,在空中交织成覆盖百里的先天八卦图。

龙虎山方向传来惊天雷鸣,张灵素燃烧本命精血施展的“雷狱天牢“正好落下。两道至强雷光对撞的瞬间,陈玄看见黄金宫阙彻底翻转——匾额上“非攻“二字,正化作流沙重组为“兼爱“。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雷云时,陈玄的北冥剑突然脱手射向西方。他追着剑光翻过三座山峰,看见个青衫书生正在崖边煮茶。茶香凝成的雾气里,悬浮着九颗滴血的头颅——正是天墉城那九位长老。

“陈掌教可知,何为春秋笔法?“书生轻吹茶雾,头颅立刻化作《春秋》竹简,“谢某等你这杯茶,等了三十年。“

陈玄的南华剑突然剧烈震颤,剑鞘上的“墨“字迸发出黑光。书生面前的茶具同时炸裂,飞溅的瓷片在空中组成“弑师“二字。

“看来归墟的鱼腥味,沾到你身上了。“书生并指为剑划开掌心,血水凝成戒尺,“就让谢某替你师父......清理门户。“

戒尺落下的刹那,终南山所有飞禽走兽同时哀鸣。陈玄的白发根根倒竖,发梢紫雷凝成三千道剑气。当《冲虚剑经》对上《春秋》大义,整座山崖开始浮现出古老的青铜纹路——那分明是墨家机关术的启动阵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