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因果与真相

“所以说……这一切说到底，根本就是镇长策划的阴谋？”

宋仁心中总算明了。

表面上看，镇长因为嫡子夭折，从而布置了这一切，妄图逆转阴阳，让儿子死而复生。

可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幌子而已。

镇长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儿子的死活，只不过是借着儿子的死，布置了这一切，利用风水阵法在尸体体内炼制尸丹，然后自己再吞服此尸丹续命成仙。

“可是，镇长不是大姥姥在人间的话事人吗？他本身就代表着大姥姥的意志，又为何要筹划这一切呢？”

对此，宋仁仍是不解。

师傅难得地展现出了十足的耐心，嗤笑一声，然后解释。

“说的好听，他是代表着大姥姥的意志，可说得难听点，他只不过是大姥姥的傀儡罢了。”

“那老家伙当年为了争夺权利，自愿为大姥姥抬轿，成为大姥姥的顶香人。可他一介凡人，又怎么可能抬得起这轿子呢？从他顶香抬轿的那一刻起，他便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大姥姥。”

“他把自己变成了大姥姥收敛香火的香炉，用自己的阳寿和命运作为连接大姥姥的桥梁，以换取力量。这才几年，估计他的阳寿就已经差不多耗尽了……而他那早夭的儿子，也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才死的那么早。”

“按理来说，阳寿耗尽后，他以及与他血脉相关之人，都将离开阳间，前往阴间服侍大姥姥，可是这老家伙在阳间风光惯了，又怎可能就这么甘心下去呢？”师傅咧开嘴，露出在外人看来无比阴森的笑容。

“眼看着自己阳寿已尽，距离下去的时日越来越近，特别是在瞧见自己儿子夭折以后，他恐怕早就慌不择路，想尽办法想要为自己续命了。”

宋仁顿时恍然：“所以这就是他和张掌柜以及纸人陈搞到一起的原因了对吧？为了活的更久一点。”

张掌柜掌握引魂术，本就是炼制魂灯续命的高手，而纸人陈作为戏法师，擅长欺瞒天机。

镇长与两人合作，让纸人陈替他欺瞒大姥姥，掩盖阳寿已尽的事实，而张掌柜则是想办法替他燃灯续命。

师傅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模样。

“但靠这种方式，是不可能瞒得住太久的，眼看下去服侍大姥姥的期限越来越近了，所以这家伙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这三尸镇运的邪术，拿自己儿子炼尸丹，妄图成仙。”

师傅抬头看了眼天空。

“成仙？哪有那么容易，就算真的让他炼成了这尸丹，最终也不过是变成不人不鬼，不死不灭的腌臜玩意儿罢了，不过这也足够使他拥有将背上的轿子给甩掉的底气了。”

宋仁赞同。

这种阴邪之术，又怎么可能使人真的成仙呢？

“镇长明面上还是要去侍奉大姥姥的，所以无论是续命，还是成仙，他都不敢被大姥姥发现，只敢躲在背后搞一些小动作。大姥姥不在人间，他便是话事人，他的一举一动，在外人看来，都是大姥姥的授意，所以一直未曾暴露。”

宋仁顺着这个思路进一步往下推测。

“十里堂说到底是站在大姥姥这边的，他对十里堂也有所防备，但十里堂的人不是傻子，应该有所察觉，只是没有证据。”

这下子，在阴阳鬼市时，李不为的举动就说得通了。

十里堂并非铁板一块，对于镇长私下的事情，有的知道得多，有的知道的少。

红灯坊属于中立派，对此浑然不知情。

漕帮大概率是站在镇长这边，不仅知道更多机密，同时义庄能被改造成养尸栈，必然有其暗中推波助澜，这一点从地下暗河换尸便可看得出来。

而李不为，更像是完全站在大姥姥那边，对镇长之事有所察觉，但没有证据。对方毕竟是大姥姥的话事人，即便怀疑，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调查。

而这个时候，宋仁出现，则成为了一个突破口。

借助宋仁去调查，这样一来，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能把自己摘个干干净净。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啊。”宋仁心中感叹。

张掌柜和纸人陈属于游魂巷，虽然未曾向大姥姥递贴臣服，但也没有反抗对方的勇气。

不知镇长私下给了他们什么好处，让他们帮自己续命，但这已是极限。

在发现了镇长妄图私自成仙，背叛大姥姥后，张掌柜便慌了。

毕竟就算事情成了，也只是镇长一个人落得好处，他可是得承担大姥姥的怒火。

于是张掌柜联系了红灯坊，声称要向大姥姥递贴，寻求庇护。

大姥姥为收敛香火，早就想对游魂巷出手，自然不可能拒绝这样一个好机会，同时将幽冥龙凤灯献给大姥姥，也算是断绝了镇长的计划。

事已至此，镇长状若疯癫，又怎么可能收手？

于是镇长便暗杀了张掌柜，嫁祸给安魂铺，企图挑起十里堂和游魂巷之间的斗争，将大姥姥的视线转移过去。

而宋仁的出现，使得事情发生了意外。

预想之中的冲突并没有发生，他感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便在回铺子的路上伏杀宋仁。

可他低估就宋仁，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收尸人，竟有如此手段。

而张掌柜的死，也引起了纸人陈的警觉，当天晚上便派遣纸童邀约师傅，想要谋求对方搭救。

镇长此时已经杀红了眼，为保险起见，他便提前出手杀死了纸人陈，避免真相泄露。

未曾想收到邀约的人，并非师傅，而是宋仁。

至此，整件事情彻底乱了套，阴差阳错之下，便一步一步发展到如此境地。

想必现在，镇长那老家伙已经慌得不行了。

整件事情到这里，基本上就梳理得差不多了。

“师傅，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宋仁沉思许久，抬眼望向师傅。

“如今事情败露，为避免大姥姥降怒，他定然会抓紧时间将尸丹炼制。”师傅指了指宋仁，“那枚用来镇压尸气的扳指在你的手中，没了这东西，尸丹将成时，那股尸气将压不住，所有他肯定疯了一样找你。”

师傅话还没有说完，宋仁便听懂了他的意思。

“镇长的眼线遍布镇子，如果我们大张旗鼓，那他必然有所察觉，选择逃跑。所以不能打草惊蛇，而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误以为事情还未发展到不可控制的程度，心存侥幸。而后我以这枚扳指所谓诱饵，吸引他的视线，最终再对他一网打尽。”

师傅点头默认，而后问道：

“若是让你来当这个诱饵，你敢吗？”

宋仁微微一笑，俯下身：“徒儿这条命，是当年师傅捡回来的，只要是师傅交代的，敢与不敢，都会去做。”

“倒是有几分胆识。”师傅抚了抚胡须。

“不过，只有胆识是不够的，我先前说过，今天便会教你点燃第四柱香，让你成为真正的收尸人，你已经有了继承我衣钵的资格，随我来吧。”

说完，师傅转身走出了房间。

宋仁目光流转，赶忙起身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