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克莱因瓶里的自噬者

晨光刺破ICU窗帘时，陆沉发现右手食指变成了斐波那契螺旋形。值班护士递来的体温计显示：38.6℃——这恰好是宇宙微波背景辐射的残留温度。

“昨晚抢救无效的流浪汉...“护士指着走廊尽头的42号停尸柜，“他的细胞在自主进行大爆炸模拟。“陆沉转头瞬间，瞥见玻璃倒影里自己的虹膜正在播放《2001太空漫游》的片头。

解剖室突然响起巴赫平均律的警报声。当陆沉掀开流浪汉的尸布时，发现尸体正在主动分解成甲骨文符号。手术刀划开的胸腔里，一颗跳动的克莱因瓶心脏正在分泌墨水，将周围组织染成《本草纲目》插图。

“这不是普通尸变。“林幽从阴影里走出，护士服口袋里露出半截伽马刀，“他在用暗物质写自荐信——看掌纹！“她用镊子夹起死者拇指，皮肤下浮现的竟是微分几何方程。

陆沉的听诊器突然接收到137Hz次声波。当他把耳朵贴在尸体腹部时，听见不同时间线的自己正在争吵：“别给他动手术！““必须切断因果链！““你忘了古族的报酬机制吗？“

林幽突然拽着陆沉冲进紧急通道。感应门在他们身后裂变成莫比乌斯环，墙壁上的消防栓喷出彩虹色的反物质泡沫。他们闯进的诊疗室里，二十面镜子围成无限回廊，每面镜中人都穿着不同年代的手术服。

“这是时空造影室。“林幽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闪烁的条形码，“古族给每个实验体都安装了递归监视器——看这个！“她用激光笔刺破镜面，裂缝中爬出无数个扭曲的陆沉，有的在给恐龙做CT，有的正用手术刀雕刻π符号。

陆沉突然感到后颈发凉。某个镜中的自己正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敲击玻璃，指尖流淌着银河悬臂的投影：“快关掉暗物质投影仪！“他这才发现所有镜子的框架都是活的，血管里流淌着超导液氮。

警报声升级为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吟唱。诊疗室的氧气面罩自动戴上时，陆沉看见林幽的瞳孔分裂成万花筒状。她背后的墙壁突然透明化，露出深不见底的克莱因瓶结构，数以亿计的陆沉尸体像提线木偶般在其中扭动。

“他们发现了！“林幽将注射器刺入自己颈部，“快注射！这是反乌托邦悖论酶！“陆沉这才看清针管里的液体是液态的麦克斯韦妖，注入血管的瞬间，他的记忆开始逆向播放——他曾在2099年用反物质剪刀给时间线创可贴缝合，也曾在公元前3000年给外星水母做阑尾切除术。

整个空间开始坍缩成黎曼曲面。陆沉在最后的清醒时刻，看见林幽撕开护士服，露出由无数个自己组成的蜂巢状躯体。她的声音带着多重宇宙的回响：“记住，我们都是古族用来调试因果律的bug修复程序...“

当陆沉再次睁开眼时，手机显示日期还是同一天。42号停尸柜的编号不知何时变成了∞，柜门上凝结着霜花状的贝叶斯定理。他伸手触碰柜门时，整个医院开始量子隧穿。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下，林幽正在啃食自己的左臂。她撕下的皮肉在空中组成莫比乌斯带，露出下面跳动的暗物质心脏：“快过来！古族使者要醒了！“

他们冲进太平间时，看见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古族使者正在重生。它的身体由无数个医学教科书组成，封面上的作者署名赫然是不同时间线的陆沉。当它睁开眼睛时，所有灯光突然熄灭，陆沉听见自己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合唱：

“切断它！““格式化它！““用芒果芥末酱覆盖创面！“

林幽突然将陆沉推进正在融化的停尸柜。∞符号变成克莱因瓶入口的瞬间，陆沉看见自己的人生像万花筒碎片般飞散——幼儿园时他往同学嘴里塞了彩虹色的递归函数，高考前夕他把志愿表折成了莫比乌斯环，而此刻，他的手掌正穿透时空薄膜，握住某个镜像宇宙里的手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