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归家还没两日,便又要出征。
连魏母也忍不住抱怨了几句,“莫不是这朝中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冯珙笑着道:“天子看重,又能怎么办呢?”
阿晴虽然不舍,但是还是表示道,“家中有我!”
这次回来,实在仓促,还没有去见过姑母。
在临走之前,冯珙还是和阿晴一同,带着孩子去了宫中。
姑母见到冯珙,脸上露出一抹慈善的笑意,一边从阿晴手中接过孩子,一边开口道:“这次回来,能够长住些日子了吧?”
“……恐怕不能。”冯珙低头道,“陛下让我领青州刺史,不日便要前去青州了。”
姑母的手一顿,然后笑着道:“你们兄弟有出息,是好事啊。”
冯珙知道姑母心中难受,也不知怎么安慰。
还好阿晴及时转移了话题,对着姑母笑盈盈地道:“姑母,祥出生都这么久了,还没有个乳名呢,阿珙他取了几个名字,我都嫌难听,我觉得还是让姑母来取比较好!”
“哎呀!”姑母一听连忙道,“怎么到现在了,才想起这一茬。”
冯珙悄悄给阿晴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许。
阿晴冲他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些得意。
这是他们在长安相处时就留下的默契。
姑母还在沉思,阿晴又道:“姑母,我听闻乳名就是要叫的轻贱一些,孩子才好养活,是这样子吗?”
“是啊。”姑母笑着回答道,然后试探着问,“就叫雉奴,如何?”
“鸡崽吗?”冯珙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好听,也好养活!”
姑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也喜笑颜开起来,对着怀中的孩子小声道:“你就叫雉奴了,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聪慧,听懂了姑母的话,祥这孺子当真天真烂漫地笑了起来,然后挥起了小手。
……
这次领军,与以往并不相同。
冯珙这次不仅以武卫将军的职位统率千余骑士,还兼领了青州刺史之职。
即便青州并不完整,但四舍五入下来,也算是一方封疆大吏了。
前日,赶在冯珙赴任前,杨成吾也回到了平城。
杨成吾向他汇报了他此行成果。
光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他都收养了三百多个。
冯珙得知数量后,很是惊讶,在详细询问了这些孩子的来历后,也是唏嘘不已。
痛骂朝廷虫豸的不作为,竟然让这些半大孩子都流离失所。
杨成吾贿赂寺庙,让这些孩子戴上斗笠,假借寺庙的名义,一批一批地送往了平城城外庄园安置起来。
这些庄园是杨成吾假托他人名号购置的产业,土地不够肥沃,但是胜在偏僻,不易被人盯上。
昨日冯珙也悄然去见了这些孩子,不过并没有露面。
他见到这些孩子气色还算红润后,知道杨成吾实在是费了不少气力,很是感动。
冯珙又给杨成吾留下许多财物,让他好生照料这些孩子,还将宿迁也留了下来,让宿迁教授这些孩子武艺,让杨成吾教授他们忠义。
当然,这忠义是指对冯珙个人的。
长期跟随在冯珙身边,宿迁、奚沉等早些跟着冯珙的亲兵,早已经收心,将身家性命完全与冯珙绑定在了一起。
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放不下,但是军情紧迫,不得不走。
……
这次前往青州赴任,对冯珙来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冯珙如今的职位,可以说是军、政一把抓,只要有心,他就能顺势掌握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
当然,前提是他能挡住刘宋的兵锋。
如果挡不住,那就万事皆休。
不过,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冯珙又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改变这天下乱局,为百姓谋一条生路?
平城至青州需行军八百里,穿太行山井陉关而过,再从冀州境内穿过,方才能抵达。
即便冯珙所部皆是骑兵,一人双马,抵达冀州时,也已经是四月份了。
“久闻长乐公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气宇轩昂啊。”冀州刺史源贺态度和善地迎接冯珙道。
“怎敢劳烦西平王!”冯珙慌忙下马道,脸上带着敬意。
源贺前来迎接,是尽到了礼数,冯珙自然也是笑脸相迎。更何况对这位西平王源贺,冯珙也是神交已久。
早在担任给事中时,冯珙就曾见过他所上的奏疏,奏疏中可见源贺对刑罚很有见地,所提出的建议也是可圈可点。
加上史书上对这位“秃发王子”的治政评价也很高,都让冯珙对他很有好感。
冀州是冯珙的必经之处,也是冯珙准备让士卒暂时休整的地方。
从源贺这里得知,封敕文前段时间,已经基本收拢了残兵,然后又去了青州。
冯珙这次来,也带来了皇帝的口谕,大致意思就是,这次打了败仗,朕暂时不处置你,给你一次机会将功补过,要是再打败仗,就两罪并罚。
冯珙知晓拓跋濬的意思,毕竟如今南方并不安稳,稍有不慎便会被刘宋吞下整个青州。
封敕文作为主将,首战就大败而归,按理说应当处置,但是不得不考虑到若是处置太重,反而让封敕文心一横直接投了刘宋,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还是安抚为主,惩戒为辅,一切都等青州局势稳定下来再说。
在冀州休整一日后,冯珙便辞别了源贺,继续往青州行军。
冀州地界,多是平原。冯珙带着骑兵行军速度极快,不消几日,便抵达了青州。
说是青州,实则只有广义上的青州一部分,仅到济水北岸,更往南,则是刘宋的青州。
北魏的青州是在元嘉北伐时所占,刘宋也一直对这一块领土耿耿于怀,虎视眈眈。
可以说,在清水河东岸所修筑的城池,大半的战略目的,都是刘宋想要收复这一片领土。
一旦城池修筑好,刘骏一定会派遣重兵驻扎在城池之中,然后或蚕食或鲸吞,将这片土地吃干抹净。
留给北魏,留给冯珙的时间实在算不得充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