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衍从来都不喜欢被人支配、利用的感觉,很容易就让他想起前世那不堪回首的经历。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岷山做出放手一搏的行为。
同样。
玄衡剑宗现在做的事情。
虽不知缘由,但陆衍擅长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摩对方。
与李宝瓶进入玄衡剑宗后,出于对其宗门的敬重,陆衍本欲当面问个清楚。
可有趣的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瞧见老妇人与那孩童的身影,只有堆满玄衡剑宗历代先辈灵位的香炉上,还插着三根已经燃尽的长香。
“跑了吗?”
陆衍眉头微皱起。
从尚未损害到自身的情况下。
平心而论,他并不会对这两人如何。
可……她们很明显不是这样的想法。
当一件事情,没有向合乎常理的态势发展,那往往代表背后有巨大的牵扯。
不管是出于何种考量。
陆衍都觉得有必要弄清楚。
这祖孙两人,究竟有何目的。
心念一动。
陆衍灵魂姿态的眼眸逸散出淡淡的黑气,他并不知道自己未来能够达到何种程度,对自身实力亦不可知。
但是。
想要短时间追溯时间的流动,回顾一些想要知道的东西。
对于心邪来讲,并非是一件难事。
无数的时间碎片在陆衍的眼前闪烁,他的灵魂也变得越发单薄,这种变化是肉眼可见的,是极为迅捷的。
“鬼……鬼哥哥……”李宝瓶捂住嘴巴,忍不住提醒。
陆衍并没有停止能力的运用,反而是加快了探索的速度。
离去——行囊——祭奠先人——祷告——陌生的女人?
一个抱着兔子的女人?
在见到,未曾在玄衡剑宗出现过的人之后。
陆衍放慢了探究的速度,耳边传来了一阵交谈声。
“太阴娘娘,老妇已对心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算是没有违背你的意愿。”老妇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可这岷山孽障……何须,娘娘如此费心?甚至于连祂的转世身都待在……都待在这心邪身边……”
“玄衡剑宗曾为我扛过三灾七难,有些事情我本不应瞒你。只是……有些讯息就算是我,也暂时无法确认。”
女子的回答很简洁,“但是以它从岷山出来的姿态来看,这两位心邪目前相处的并不融洽。”
“在他身上我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万物生民之道的流转……或许,黑袍道主的合道已然失败。”
“如果与我猜想一致。在决战前夕,他或许能做到一些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
“再则……以宝瓶此身所积攒的气运,很难扛过三灾七难。有心邪待在身边,情况应该会好上很多。”
老妇人听着女子的叙述,半是沉默,半是叹息,良久才道:“老朽……知晓了。”
“去吧,他们已经在赶往扶风,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女子轻声道,“如果黑袍道主真三道合一。在岭南道……至少在岷山上,我们当真是拿他没有办法了。”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陆衍的眼眸中逸散出的黑气归于寂静,从刚刚的所见所感中,能够得到讯息不少。
老妇人之所以会放任他一个心邪出入玄衡剑宗,全然是因为那名女子。
在她的眼中。
自己是友非敌。
还有一点讯息。
相对而言,同样比较重要。
在扶风这个地方。
正在聚集一批实力不错的修行者。
老妇人离开的主要原因,除了避开他,还要与这群修行者汇集。
“要与邪祟决战吗?岭南道的修士们,终于是忍不住了?”
陆衍轻笑,从岷山妖魔喜欢进食先天灵气浓郁的修行者一事来看。
两者之间因为实力产生的鸿沟,在日复一日的压迫下,终究还是会令人直面恐惧。
毕竟。
食人弟子,对于仙家百门而言。
与绝人香火子嗣的恶劣程度,相差无几。
这是一件好事。
两者倘若真争斗起来。
才是火中取栗的好机会。
至于——
女子与老妇人之间商议的事情。
于陆衍来讲,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在一定的情况下。
陆衍甚至可以笃定,她们有很大的可能还会对自己提供一定帮助。
可这一切是建立在有黑袍道主这个共同敌人的情况下。
在她们所谓的决战中。
黑袍道主落败,又或是被打了个身死道消。
仙家百门这些年受承受的怒火、所无法掩饰的耻辱。
会如同滔天火海一般,向陆衍席卷而来。
直至,烧成灰烬。
纵使有心邪的帮助。
陆衍也不觉得自己有与整个仙家百门对抗的实力。
【目前来看,他们的所作所为还威胁不到自己,有必要的话可以去扶风这个地方看一看,当务之急还是要有肉身才行】
陆衍在心里拿定主意,将目光逐渐移到了在旁边关切着自己的李宝瓶身上。
她眼眶微红,不敢出声,怕影响到了鬼哥哥做事,又担心陆衍损耗过度,会彻彻底底的消失在她眼前。
复杂但不矛盾的心情。
“李宝瓶……”陆衍轻唤了一声。
“鬼……鬼哥哥。”
李宝瓶哽咽着,之前陆衍的灵魂可以用初晨的浓雾来形容,现在大抵与香炉里升起的袅袅香烟,相差无几。
不由让这个视他为全世界的少女,感到了恐惧与害怕。
在为人处事方面,陆衍从来都是讲究的利益得失。尤其是在这样的世界,只有绝对理性,才可以让一个人更好的在苛刻的条件下生活下去。
陆衍曾听魏靖提起过‘三灾七难’,他知道能让魏靖都感到棘手的劫难,想要平安度过……绝非一件易事。
当然可以选择赶走李宝瓶……
从而规避替其挡劫的可能性。
如果……自己都抛弃她的话。
她又能在度完全部劫难之前。
依靠谁呢?
再则,真能帮李宝瓶度过三灾七难。于自己而言,在这妖魔乱世,未必不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助力。
看着面前双眼通红的李宝瓶。
良久,陆衍才微微叹了口气,回到她胸前挂着的铜铃之中。
【三灾七难,自己倒是诸多祸事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