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腐巷求生

酸雨把柏油路蚀成蜂窝状的疮口，莫念衾背着小昙在腐臭的巷陌间穿行。妹妹的晶刺刺入他肩胛骨固定身形，伤口流出的蓝血与雨水混合，在路面蒸腾起靛青色毒雾。三天前贴满补习广告的围墙，此刻爬满血管状的菌丝，菌伞下挂着半融化的工牌——“王记馄饨“的烫金字正在滴落。

“哥...右转...“小昙的电子音混着电流杂响。她的太阳穴嵌着半截发卡，那是母亲最后一次带她逛街时买的草莓造型。莫念衾撞开锈蚀的铁门，馄饨摊的竹帘在风中碎成骨片，汤锅里漂浮着膨胀的米粒，像无数只溃烂的眼球。

血玉在胸腔突突跳动，指引他们躲进冷库。不锈钢货架上堆满冻硬的馄饨馅，人脸状的肉块在解冻中抽搐。小昙的晶簇突然暴长，刺穿冷库顶部的氨气管，喷涌的制冷剂将追来的血傀冻成冰雕。

“王婶...“莫念衾的指尖抚过冰雕面庞。这个总给兄妹多加虾仁的老板娘，左眼还保留着生前的褐斑，右眼眶里钻出的触须挂着学生校徽。冰层下的嘴唇翕动，溢出带着葱香的雾气：“好疼...杀...“

小昙的晶刺震颤着刺入冰雕天灵盖，冰晶爆裂时溅起彩虹状油花。莫念衾想起小学时在这里避雨，王婶用围裙擦干他的课本，馄饨汤的热气在镜片上凝成白雾。此刻冷库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映出墙上的儿童涂鸦——他们曾用酱油画下的身高刻度，正被菌丝吞噬成诅咒般的符咒。

血玉突然发出饥渴的震颤。二阶血傀撞破外墙，它的脊椎反曲成弓形，手肘增生出螳螂般的骨镰。莫念衾的骨甲自动覆面，视野染上猩红滤镜：血傀的能量脉络在皮下跳动，心脏位置悬浮着核桃大的晶核。

“吞了它！“器灵的声音混着妹妹的咳嗽声。

骨镰劈下的瞬间，莫念衾的獠牙咬穿血傀喉管。腐臭的晶核滑入食道，记忆如毒药般炸开——他看见王婶在暗巷被注射CX-9药剂，她的丈夫在监控屏前记录变异数据；看见陈伯的藤蔓穿透女童胸腔时，九头蛇特工在屋顶比出OK手势。

小昙的尖啸将他拉回现实。她的晶刺正被血傀的酸血腐蚀，露出皮下机械齿轮般的结构。莫念衾的瞳孔裂成复眼，骨甲缝隙钻出吸血藤蔓，将血傀抽成干瘪的皮囊。冷库突然倾斜，解冻的肉馅化作血浪涌来，裹挟着学生证和婚戒。

“走这边！“小昙的晶簇刺穿通风管道。他们爬过沾满油污的排风扇时，莫念衾瞥见巷口的军用悍马——车顶机枪手的面罩滑落，露出赵锐青涩的脸。这个曾在校门口帮他修自行车的新兵，此刻正将枪口对准哭泣的孕妇。

酸雨突然增强，赵锐的防护服蚀出破洞。他推开孕妇的瞬间，自己的腿骨在雨水中融成蜡状。“跑啊！“嘶吼混着血肉消融的滋滋声，莫念衾认出那是军训时教他们唱军歌的嗓子。

血玉指引他们钻入下水道。小昙的晶簇在管壁灼出逃生记号，荧光绿的黏液里漂浮着课本残页。莫念衾的掌心长出吸盘，妹妹的呼吸喷在他后颈，像极了化疗时监护仪的节奏。他们在岔路口看见涂鸦——“前方施工“的警示牌上，歪扭地画着三个火柴人牵手奔向太阳。

“是妞妞...“小昙的晶簇轻触涂鸦。女童的银镯卡在铁栅栏间，沾血的拇指印指向左侧管道。莫念衾想起垃圾站那双惊恐的眼，此刻管道深处传来非人的呜咽，像是童谣混着金属摩擦声。

血玉突然暴走，骨甲不受控地刺向声源。莫念衾撞开小昙的瞬间，看见妞妞的变异体——她的头颅膨胀成灯笼状，发丝化作感应触须，脊椎刺出体外形成骨尾。女童腕间的银镯嵌入腐肉，播放着走调的《小星星》。

“哥...闭眼...“小昙的晶簇结成罗网。当骨尾刺穿她胸腔时，莫念衾的獠牙咬碎变异体晶核。记忆如潮水涌来：妞妞被九头蛇特工塞进装甲车，母亲的血玉碎片在她掌心发光。

酸雨渗透管壁滴落，将小昙的晶簇蚀出蜂窝状孔洞。莫念衾撕下衣襟包扎伤口，布条瞬间被蓝血浸透。血玉在满足地嗡鸣，器灵的冷笑在脑内回荡：“现在知道了吧？至亲的血最是甘美...“

他们爬出下水道时，朝阳正从焚烧的购物中心升起。莫念衾在废墟间看见半张全家福——父亲的手搭在他肩上，母亲的笑脸被火焰舔舐成焦炭。小昙的晶刺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咽喉：“下次反噬...杀了我...“

血玉贪婪吸收着妹妹的蓝血，莫念衾在剧痛中看清玉玦纹路——那根本不是麒麟，而是缠着锁链的饕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