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此红豆酥非红豆酥

夜幕深沉，阿房宫内烛火摇曳。

始皇政在书案前专注地批阅着奏折，一旁的李公公静静地候着，不敢有丝毫懈怠。

不知过了多久，李公公瞅了瞅漏壶，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大王，已经快子时了，夜深露重，您也该歇息了。”

始皇政揉了揉太阳穴，搁下手中的朱砂笔，在李公公的伺候下，缓缓起身走向内室。

内室之中，床铺柔软舒适。

枕头是堇儿前些日子带着宫女割来艾草，晒干后精心揉成绒制作而成的，散发着淡淡的艾草清香，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床幔之上，挂着堇夫人亲手所制的蔷薇花味垂挂香囊，那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尖，让人心神荡漾。

床板边缘，摆放着堇儿改良设计的玄色绣金短靴，样式新颖独特。

甚至此刻始皇政身上穿着的白色丝绸里衣，亦是堇儿一针一线缝制而成，轻柔的触感贴在肌肤上，却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始皇政静静地躺在大床上，目光在这些物件上一一扫过，心中感慨万千。

不知从何时起，堇儿已然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可如今她身份成谜，仲父吕不韦又屡屡称她为妖女，这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与困惑之中。

良久，始皇政无声地叹了口气，闭上双眼，试图在这寂静的夜里寻得一丝安宁。

然而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堇儿的音容笑貌，以及那些围绕着她的重重谜团，搅得他心烦意乱，难以入眠。

李公公看大王辗转反侧的情形，不由得轻声开导：“不若请堇夫人过来侍奉？”

看到大王瞪眼，他忙解释：“堇夫人身份不明，不如放您身边来，罚她伺候。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始皇政嘴角微翘，有些意动，只是转念想到他是堂堂六国之主，岂能为一个女子陷入儿女情长？

便咬牙摆手拒绝：“不妥，不妥，天下未真正统一，孤现在是六国之主，便不可懈怠。”

李公公与门口侍奉的师姑姑对视一眼，皆不敢再劝，摇头退下，唉，大王这是何苦，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与此同时，在锦兰苑内，灯火通明。

李八子从午时挑衣服挑到此时亥时一刻，歇息的间隙慵懒地斜靠在榻上，听着从章台宫赶来报信的宫女讲述着那边的情形。

听完之后，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娇声说道：“没想到啊，那堇夫人竟是如此愚蠢。

在这宫中，竟不知讨好大王，还敢对大王发脾气？真以为自己是大王心尖上的凤凰不成？哈哈哈。”

说罢，李八子想到堇夫人那略显纤瘦的模样，又忍不住一阵嚣张的狂笑。

她笑弯了腰，胸前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一旁垂着头伺候的芳儿，微微抬眼，余光瞥见得意忘形的李良人，心中暗自担忧。

她唇角轻轻往下压，试图藏住这份忧虑。

宫中局势变幻莫测，自己主子与平素在外的单纯模样一点都不符。

李八子笑够了，这才直起身子，吩咐道：“快，继续挑，本宫要挑选一件漂亮的衣裙，今晚便去伺候大王。”

她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期待的光芒，心中盘算着，如今堇夫人被大王关了禁闭，失宠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可是她难得的机会，只要能博得大王的宠爱，再为大王诞下麟儿，那她在这宫中的地位便无人能够撼动。

想到此处，李八子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母凭子贵、风光无限的未来。

她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走到衣橱前，一件一件地翻看着里面的衣裙。

口中还不时嘟囔着：“这件太素了，那件又不够华丽……”

这挑衣服加上妆容，李八子向章台宫出发便已到了夜色深重，夏夜的月光如水，照得路上也通明如昼。

锦兰苑离章台宫不远，李八子带着婢女不一会便端着参汤走到章台宫被黑甲卫拔剑拦住。

李八子露出单纯可人的招牌微笑示意，她身侧婢女米儿对黑甲卫施礼说道：“还烦请侍卫大哥通传一下，就说李八子亲手炖了参汤给大王提神解乏。”

天这么热喝汤？何况殿内灯火已灭，大王应已歇下了。

黑甲卫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名黑甲卫面露难色正准备拒绝。

“这……”

正准备拒绝，李八子露出娇憨可爱的笑容，眼中尽是天真无邪，声音软糯说道：“天气炎热，大王整日忙于政事，定是气力不足，我特意炖了汤，还烦请侍卫大哥给通传一下。求求你啦。”

两个年轻甲卫被李八子这一番娇软攻势，闹得满脸通红，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明知不妥，又实在难以狠下心拒绝。

李公公听到外面喧哗小跑着出来，看到李八子和婢女，微微皱眉，不悦问道：“怎么回事？”

米儿看到李公公，脸上的表情更是谄媚：“公公，我们娘娘亲手熬了参汤给大五，这两位甲卫就是不帮我们通传，也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说着还瞪了二人一眼。

“这……”

方才还对李八子起了怜惜之心的黑甲卫怒目圆瞪，简直觉得自己的好心都喂狗了。

李公公却并没有个笑模样，嘴角拉下几分。

“大王已经歇息，贵人还是先回去吧。”

李八子虽说平日打骂自己的婢女，可却不敢斥责李公公，她对着米儿点点头示意。

米儿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塞进了李公公手里，李公公皱眉又给塞了回去。

“贵人还是请回吧，大王忙了一天已经歇息，咱们做奴婢的也不敢打扰。”

米儿还待上前说什么，李八子拉住了米儿恭声说：“那本宫便先回去去了，还烦请公公待大王醒来，替本宫通传一下。”

正待离去时，殿中伺候的小顺子急急忙忙跑了出来：“公公，大王醒了，问您之前做的冰皮红豆饼在何处？”

李公公一听，也顾不得李八子了，小跑着跑回了章台宫。

没一会，李八子听到了殿里传来“哐当”一声，像是谁掷了盘子在地上的声音。

李八子心中一惊，大王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