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孤独,列车,问(求追读)

浦东机场的穹顶漏下一缕晨光,路明非在登机口前划亮手机。

苏晓樯的短信躺在收件箱最顶端,标点符号都带着她的锋芒:“到芝加哥记得买胃药,别指望资本主义的汉堡能养好中国胃。”

他几乎能听见她说这话时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像枚图钉将某个温软的秘密钉进记忆里。

路明非的行李箱轮子卡在自动门缝隙时,身后传来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穿粉色公主裙的孩子正被父亲举过肩头,母亲举着手机记录这幕温馨。

行李箱拉杆突然弹回的力道震得他虎口发麻,金属碰撞声里恍惚响起婶婶的尖嗓:“别把晦气带进家门!出国了不起啊?”

值机柜台前的长队蜿蜒如蛇蜕。前头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用三种语言打电话,混血婴儿在妻子怀里吮着磨牙棒。

路明非摸出苏晓樯塞进他背包的胃药,心中微定。

波音777的舷窗凝着薄霜。邻座金发男孩正与父亲玩井字棋,蜡笔在舷窗画出歪扭的星星。

空乘递来的橙汁在托盘上晃出涟漪,倒映出他锁骨处未愈的齿痕——昨晚苏晓樯咬的,说是盖个防窥的戳。

起飞时的失重感像极了高三天台的风,那时苏晓樯总爱把可乐罐抛向半空,说这叫“模拟太空舱训练”。

十三个小时的航程里,他数清了机舱顶板共有多少LED灯,看清了老夫妇分享着毛毯看家庭录像,听清了iPad里传出生日歌的变调版。

芝加哥奥黑尔机场的廊桥泛着金属冷光。

路明非跟着“Arrivals”指示灯漂流,行李箱轮子在花岗岩地面碾出孤独的节奏。

他摸出震动的手机,锁屏上是苏晓樯前两天的星空图——雾霾天哪来的星星?定是她用天文馆投影伪造的。

换乘大厅的星巴克排满杯子,空气里漂浮着肉桂与离愁的混合物。

路明非在洗手间用冷水拍脸时,镜面突然映出曾经的自己:那个暴雨夜蹲在便利店门口修伞的衰仔,此刻正隔着七年时光与他对视。

烘干机的轰鸣盖过了胃部些许痉挛的抽痛——想来是因为水土不服吧。

药片在喉咙卡住时他才想起,苏晓樯的短信里说过要就着温水吞服。

通往联合车站的通道灌满风。

路明非看着眼前的列车,心中默默地想着未来。

车站的顶漏下昏黄的光,流浪汉的萨克斯在立柱间游荡出破碎的蓝调。

路明非缩在掉漆的车椅上,行李箱轮子卡着半块干涸的口香糖。

斜对角穿貂皮大衣的老妇人正用俄语咒骂着延误的列车,香水味混着伏特加酒气,让他想起婶婶打麻将时染发剂的刺鼻味道。

“嘿!要搭伙吗?”

一坨冰凉的物体突然砸在膝盖上。

路明非低头看见半块凝结油脂的披萨,抬头对上一双绿得发霉的眼睛——芬格尔正用书垫着披萨盒,油渍在凯撒大帝的画像上洇出滑稽的络腮胡。

“别这么戒备。”德国佬用指甲抠着座椅扶手的口香糖残渣,

“这趟CC1000次列车就是这样,你要学会习惯...”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知道为什么吗?它在等对的人。”

路明非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思索其脑阔是不是有问题

“你玩星际?”德国佬突然用中文蹦出句术语,食物渣随着笑声喷到路明非的鞋上。

他变魔术般摸出包皱巴巴的辣条,“赌五包这个,你打不过我的神族航母海,无论你玩什么。”

此刻的路明非也终于明白,此人可能不仅脑阔有问题,打游戏的技术也绝对是菜的一批。

当德国佬从《龙族谱系考》里抽出半瓶龙舌兰时,书页间滑落的照片上,他与一个漂亮的女性互相搂着,露出路明非曾在苏晓樯面上看过的幸福笑容。

“来点?”芬格尔用牙齿咬开瓶盖,“卡塞尔第一课——酒精能中和毒性。”

他脖颈处的疤痕在仰头饮酒时若隐若现,像条扭曲的青铜锁链。

路明非的胃药在背包夹层发出窸窣响动。

斜对角突然爆发的欢笑声刺破空气——穿棒球服的白人少年正与父亲击掌,庆贺收到耶鲁录取通知。

芬格尔顺着他的目光嗤笑:“别羡慕,那小子迟早要完……”

萨克斯声忽然转调成《回家》的旋律。

芬格尔也收回了方才的模样,对着路明非邀请道:“走吧,老师要见你。”

列车穿过落基山脉的阴影,车窗外乌鸦群突然集体转向,翅羽拍打声与古德里安翻动羊皮纸的沙响交织成诡异的协奏。

老教授鼻尖几乎贴上书页,镜片在青铜色幽光中晕出。

见到路明非进来,教授抬起头:“欢迎你的到来,路明非同学。”

路明非点头示意,也报以和善的回应:“教授好,您的中文很不错。”

古德里安闻言笑道:“我也觉得如此,可惜我的蠢货学生们从来不会因为此而夸赞他们的恩师。”说罢瞪了一眼路明非身旁的芬格尔。

而芬格尔只是撇过头,懒得搭理这个多事的老头。

路明非就坐,古德里安也是继续开口:“我仅代表个人,十分欢迎路同学最终依然选择报考我们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静静地听着,对此做出些许回应:“我说我不是真心想来这里的,教授你信吗?”

古德里安怔了片刻,笑道:“肯定相信。”

“毕竟我们这些老骨头也知道你是缘何而来。”

路明非没再多言,这种事点到为止便罢。

古德里安也没有在意,只是将书本合上。

路明非眉头挑了挑,没有多言。

“那么路同学,如今对于世界的真实与卡塞尔学院,知道些什么呢?”

“世界的真实...”路明非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座椅扶手的裂痕。

“倒是知道一点,龙王的后裔,血腥肮脏的混血种,反过来对龙王们的讨伐,以及它们的沉寂。”

“血腥肮脏?这么称呼确实也不为过。”古德里安笑着点头。

“你也知道我们无时无刻都在观察着你,想从你身上窃取些许东西,确实称得上肮脏。”

“但这么长的时间以来,我们没有丝毫收获。所以在正式开始之前,我想问路同学你一个问题。”

“你的能力,究竟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