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通话与邀请

叶胜与酒德亚纪被送去休息，曼斯思前想后，还是给昂热打去了电话。

卫星电话的蜂鸣声在昂热书房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校长放下正在看的书，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湍流的咆哮与隐约的青铜城心声便撞进了这堆满古籍的房间。

“大概率是龙王。”曼斯的话语传出，“但有人比我们早二十年进去过。”

昂热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滞了片刻，阳光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程度？”

“根据诺玛的分析测算...”曼斯回想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大约在1991年冬至前后。”

“你的孩子们正在咀嚼魔鬼的胡须。”曼斯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背景里传来金属疲劳的吱呀声——摩尼亚赫号的声响。

昂热的目光扫过书架上1991年度执行部报告，封面烫金的字被磨损得近乎透明：“和格陵兰海那次一样吗？”

“是的，亚特坎长刀的痕迹，应当是一人。”曼斯的声音伴着警戒声，“和之前提交的冰海行动简报里，所描述的...”

“完全一致。”昂热打断他，手指抚过折刀上些许的“伤痕”。

在冰层下与未知龙类搏杀的那一天，导致学生大部分死亡的那一天。

“让孩子们回来。”昂热的声音像淬火的钢，“那不是他们该面对的敌人。”

“等我过去。”

曼斯掐灭点燃却没抽一口的雪茄，看向夜色中的深水处。

“好，我们等你来。”接着，曼斯按下了挂断键。

另一边的昂热，视线穿透窗户，落在远处嘻嘻笑笑、打打闹闹的学生。

他仿佛闻到了曼斯那边水汽的咸腥，看着方才放在一旁的古籍——那是曼斯还是实习教授时，在亚马逊与他妻子一齐拿回来的。

昂热轻抚着书，回想着前几日3E考试路明非的表现，回想起曾经诺诺传回的影像。

一切的一切都让昂热一度怀疑他是某个龙王化身。

但很可惜，路明非是个真正的人类，真正拥有大实力的未来“屠龙者”。

“也该让他见识见识‘真实’了啊。”昂热心中默默地想。

可是楚天骄当初不是传回信息了吗？过了一年，昂热显然已经忘却了这一切，连楚天骄的存在都已经抛掷脑后。

可能现在，只有路明非与楚子航两个人，记着楚天骄了。

“诺玛。”昂热对着空气开口，“广播让路明非来校长办公室一趟。”

“好的，校长。”诺玛空灵的声音传来。

随后，诺玛的合成女声穿透所有的宿舍与教室。

“请S级学员，路明非同学，立即前往校长办公室。”

路明非恰好刚垫稳摇晃的泡面桶塔，辣油正顺着芬格尔的论文草稿蜿蜒成地图——芬格尔对此完全不知道，虽然他也没认真对待就是了。

结果这一句直击灵魂的声音，让好不容易稳住的塔轰然倒塌，路明非无奈的看着这一幕，心想为什么当处就没点了个清扫卫生的魔法。

但时间不允许多想，路明非立刻赶到“战场”。

“重复，请路明非同学立即前往校长办公室。”

机械音在走廊激起连锁反应，有人碰翻了龙类标本浸泡罐，溶液里的蛇尾人面鱼正在地砖上弹跳。路明非夺门而出，顺手用楚子航的村雨刀鞘拍飞了袭向新生的吸血蝙蝠“标本”。

此刻昂热正盯着地球仪上的三峡坐标，不知在思索着些什么。

片刻后，路明非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袖口还沾着半片干瘪的泡面碎屑。

办公室里雪松木香裹着些许酒气扑面而来，阳光透过彩色玻璃射在地毯上，昂热背对大门的身影几乎与旋转地球仪融为一体。

“来杯苏格兰单一麦芽？”老绅士转过身，银发在光晕中泛起耀眼的色泽。

“不...不用了校长。”路明非回应道。

主要是路明非不知道这是什么饮品。

昂热轻笑一声，指节叩在地球仪某处。清脆回响中，三峡库区的水纹浮雕泛起涟漪。

“曼斯·龙德施泰特，你的魔动机械设计学老师。”

“他的深潜小组被困在青铜城外围，遇到了些问题。”校长的声音突然锋利如折刀。

路明非感觉后颈发凉，仿佛有看不见的秒针在颈椎上跳动。

“您需要我去...当人形钥匙？”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这听起来像是芬格尔会开的拙劣玩笑。

但昂热灰蓝色瞳孔里漾起的波纹，路明非看到了些许赞赏。

为什么要赞赏我？

“你的实力我知晓，算是年轻一代里最优秀的人，恺撒和楚子航也不一定比得上你。”昂热走到路明非身前，“所以，我想借这个机会，让你提前见识见识。”

“真实。”

办公室骤然陷入寂静。

路明非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异常清晰，窗棂投下的光斑在地毯上爬行了半寸。

回想起之前路鸣泽的谜语人行为，此刻的路明非才发觉——这小魔鬼当真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出行工具已经备好，随时都可出发，明天夜间就能抵达。”昂热忽然走到他身侧，古龙水气息里混着硝烟与旧书特有的霉味，“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路明非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扳指，这个动作成了他现在思考的下意识动作。

“其实我可以帮忙做后勤...”他的尾音被突然掐断。

那一瞬间，路明非真的幻视到了亡命的情侣，幻视了黑暗中的自己，以及莫名的心痛。

昂热将威士忌一饮而尽，冰块撞击杯壁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

“你有六个小时时间考虑。”校长将空杯倒扣在地球仪顶端，琥珀色残酒顺着青铜纬线蜿蜒而下，“到那时我会出发。”

“你不想去也没什么大碍，全凭自愿，学院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路明非盯着酒液，脑海中想着路鸣泽那讥笑的嘴脸，做出了决定。

“我去。”

路明非听见自己说。

窗外的云翳恰好掠过太阳，无数尘埃在突然黯淡的光柱中显形，像一场悬浮在时空裂缝里的金色暴雨。

惨剧也不会再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