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阳的矿镐第两百三十七次凿在岩壁上，火星在幽蓝的冷光矿灯里炸成残星。他抹了把颈间的汗，指腹蹭过锁骨处的奴隶烙印——那是麒麟城地脉矿工的标记，形如扭曲的青铜齿轮。
“晦气，这层岩脉硬得邪门。“他对着掌心啐了口血沫，昨日被监工抽裂的虎口又在渗血。矿洞深处传来老黄沙哑的咳嗽声，像是破风箱在碎石堆里拉扯。
“后生仔，莫要逞强。“老矿工佝偻着从岔道钻出，矿灯映亮他半边晶化的脸——那是星骸症晚期的征兆，左眼已变成剔透的紫晶，“你听，地鸣声像不像女人哭？“
墨阳耳尖动了动。岩层深处确实传来呜咽般的震颤，不同于往常规律的地脉搏动，倒像是有什么在啃噬地壳。他忽然注意到岩缝渗出的液体：不是寻常的硫磺水，而是泛着金光的粘稠物，正顺着矿镐凹槽爬向自己手腕。
“躲开！“老黄突然暴喝。墨阳被猛推撞在岩壁上，后脑磕到块凸起的青铜物件。整条矿道剧烈震颤起来，那液体接触空气的瞬间竟化作万千金丝，将老黄来不及收回的手臂绞成血雾。
墨阳在碎石雨中翻滚，掌心突然触到冰冷的金属纹路——那是个半埋的青铜齿轮，表面蟠螭纹在血渍浸染下泛着妖异紫光。他鬼使神差地扳动齿轮，岩壁轰然洞开，金光如剑刺破黑暗。左眼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某种比岩浆更炽热的东西钻入瞳孔。
“跑！顺着光跑！“老黄残破的躯体卡在坍塌的矿架间，晶化的半边脸开始龟裂，“别让那东西碰到...咳...是混沌种...“
墨阳的视野被割裂成两半：右眼看到的是崩塌的矿道，左眼却浮现出诡异的金色网格——他看到地脉能量如血管般在岩层中搏动，而自己正站在某个巨大茧状物的神经末梢上。身体先于意识做出反应，他扑向金光最盛处，身后传来岩石融化的滋滋声。
跌入竖井的瞬间，墨阳闻到陈腐的铜锈味。左眼的金光照亮方圆三丈：这是个八卦形祭坛，中央石台供着个青铜罗盘，指针竟是用人骨雕成。他踉跄着靠近，发现罗盘表面密布着与矿洞齿轮相同的纹路。
“找到了！“头顶突然炸开暴喝。三个黑衣追兵顺着矿绳滑下，腰间佩剑的吞口处镶着星芒状宝石。为首者脸上的青铜面具泛着冷光：“交出混沌种，赏你全尸。“
墨阳背贴祭坛，左眼突然灼痛难忍。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瞬间，瞳孔分裂成六菱形金瞳。追兵刺来的剑锋诡异地偏了三寸，擦着他耳际钉入石壁。面具男惊疑后退：“是茧瞳！他开了天...“
话音未落，墨阳的矿镐已嵌入对方肩胛。这一击本该致命，但左眼看到的画面让他寒毛倒竖——面具下的脸布满晶簇，分明是星骸症晚期患者！其余两人剑锋亮起血红符咒，整个祭坛开始倾斜。
“乾坤倒转，巽位生门！“墨阳无意识喊出这句话，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操纵他的声带。罗盘指针突然疯狂旋转，祭坛地面轰然洞开。坠入黑暗前，他瞥见面具男炸成晶粉，星芒剑碎片嵌进岩壁——那上面的纹路与老黄奴隶烙印如出一辙。
周遭传来水流声，墨阳在暗河里浮沉，左眼金光渐弱。他摸到腰间多出的硬物——那个青铜罗盘不知何时挂在裤带上。当指尖触到人骨指针时，大量破碎画面涌入脑海：他看到白衣人持剑刺穿巨茧，看到五大城主跪接星芒，最后定格在某个满身晶簇的女人...那眉眼与他记忆深处的母亲惊人相似。
暗河尽头传来嘈杂人声，火把的光晕染红水面。墨阳潜在礁石后，听到岸上监工怒吼：“所有矿奴集合！青龙城的大人们要亲自查验...“
他左眼忽又灼痛，这次看到的不是金光，而是老黄濒死时漏说的唇语——那分明是句“小心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