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站在客厅内,来回踱步,眼中透着一丝焦灼。
他不是那种容易动摇的人,但这一刻,内心却似有千斤压在心头。片刻后,他终于停下脚步,看向坐在沙发上安静沉思的沈墨。
“小墨,我原本一直不想你修行,是怕你吃不来修行的苦。如今看来是我错了,耽误了你两年时光。此次去余烬之刃,虽说他们的队长是你父亲的至交好友,但是地表世界险恶重重,你还是要有自保之力。”
“不是要到十八岁,才能觉醒,开始修行吗?。”沈墨回忆着原主的记忆,带着疑问看向李军。
“那是官方流程,针对普通人而言。但世家子弟,十五岁便可通过特殊方式开启修行之路。不过条件极其苛刻,不是每个家族都能满足的。
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你即将加入余烬之刃,唯有尽快踏上修行之路,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小墨,你收拾一下,等会儿李爷爷带你去外城,见一个人。”
沈墨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点头。
这个世界他唯一熟悉的就是李军,原主也已经习惯李爷爷的安排。即便从原主残留的记忆来看,这个决定也并不突兀。他迅速换好衣物,手腕上戴着那清冷的手串。虽然还未摸清这东西的秘密,但本能告诉他,它很重要。
穿戴妥当后,他走出房门,院中早已等候的李军换了一身黑色便装,看不出一丝老态。
“小墨啊,待会你尽量少说话。我们等会要见的老头性情古怪,他虽然同你爷爷是过命的兄弟,却也不一定会帮你。现下整个星火城,也只有他有能力提前帮你走上术士的修炼之路。”
“术士?”
李军点点头,“你如今才十五岁,天赋还未知,我也不好强行帮你走武者之路。若你有术士天赋,却被我耽误,那我可万死难辞其咎。”
“世间修行,分为术法与武道两途。
术法以灵海为根,汇聚灵图,引天地之力,纳五行之精。其修炼之路重在感悟与契合,尤其考验天赋,唯有拥有对应元素的亲和度,方能引动自然之力,施放术法。术士之道玄奥多变,御火控雷、冰封风斩,无所不包。强者可翻云覆雨,一念雷霆,毁山裂地。然而,术士修行艰难,资源消耗巨大,且非天赋卓绝之人难有大成。
而武道则截然不同。
武者以肉身为本,淬骨炼体,练气成罡,步步锤炼血肉筋骨,以凡胎搏极限。每晋一阶,便可强化一身部位,或力可断山,或速如奔雷。武道之路虽枯燥辛苦,却踏实可行,凡人皆可入其门。若能熬得住苦、撑得起志,终有一日可踏血破敌,身如战车,横扫千军。
一者御灵施术,灵动诡谲;一者执拳破敌,霸烈无双。
一柔一刚,一虚一实。
两者皆为人族立身之本,护城之骨,镇妖之刃。”
一席话听的沈墨热血沸腾,这不就是前世游戏里的战士与法师吗?这他可太爱了。
在前世一样吃苦劳累,还徒劳一场。在这个世界,吃苦又能算什么,起码还能得到在修行之路上精进。
看着沈墨欢喜的样子,李军更加后悔自己没能早点让少主走上修行之路。
两人步出宅邸,穹顶上的阳光柔和洒落,宛若经过调控的天光滤镜,将整个北城区笼罩在一层温暖的金辉之中。
脚下是打磨平整的青石道,街道两旁错落有致地分布着风格各异的府邸,皆是雕梁画栋、飞檐叠瓦,每一砖每一瓦都透着财富与地位的沉淀。
空中飘荡着淡淡的花香与香料气息,那是香薰管道每日定时释放的调香混合物,令人心神安宁。白玉围栏后的庭院里,孩童们穿着做工精细的小袍笑闹玩耍,而不远处的茶亭下,大人们或品茗闲聊,或倚靠藤椅翻阅书籍,悠然自得。
说是地下城,但是到目前为止沈墨还未体验到与前世地球上的生活有何不同。要说最大的区别可能是前世享受的是恒星太阳,现在这地底世界是“穹顶“在顶替着太阳的作用。
“李爷爷,不是说星火城资源紧张吗?”沈墨望着这些悠闲的居民,略感疑惑。
“资源是紧张,可是那是对‘普通人’而言。这些北城区的‘幸运儿’,只要城还在,他们就不会缺吃少穿。”李军冷笑一声。
“果然,不管哪个世界,资源从来都不是公平分配的。”
李军微愣,转头看沈墨,眼神复杂。
“小墨,我们要去见的人不在内城区,他住在外城区。”李军岔开话题,“那种地方,对他来说,才是信仰存在的土壤。”
他们穿过绿荫大道,乘上通往外城的马车。约两个小时后,越过主城区与外城区之间巨大的闸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毫无遮掩的地底世界——没有穹顶,没有光线,空气混浊,污水横流。
这里是星火城的边缘,贫民窟的贫民在木头盒子中勉强生存。那些以烂木板拼成的“住所”,连封顶都做不到。老人瘫坐在破席上,孩童衣不蔽体地呆滞的坐在角落,瘦弱妇人抱着啼哭的婴儿试图安抚。
沈墨沉默了,他从未亲眼见过如此景象。
“这还算好的。”李军指着更远处那片灯光都照不到的黑暗,“那片黑域里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他们沿着残破小道,穿过木头盒子围成的简陋街区,李军时不时甩甩脚,一边提醒沈墨:“这里可不像内城,小心脚下。”
脚下的异物感不断传来,沈墨干脆不再躲避。他逐渐习惯这种不洁,也逐渐理解这个世界的残酷。
忽然,李军脚步一顿,站在一个略大的木头箱前。
“侯小子,你李叔来了,怎么还不滚出来!”李军大声吼道,声音在贫民窟中引起一阵骚动。
片刻后,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缓步走出,面无表情,左脸至鼻梁一条纵深疤痕狰狞而醒目。他站在李军面前,微微低头:“李叔,好久不见。”
李军嘴角带着一丝嬉笑:“怎么,不认得李叔了?是不是又皮痒了?”
黑袍男子眼神一闪,退让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墨默默跟在李军身后,进入昏暗的屋内,眼前是一条狭窄通道。就在李军四处摸索火把时,男子掌心一团火焰升腾,随手一甩,点燃了墙上的油灯。
“呦,你小子火系掌控不错嘛,什么时候升四阶的?我记得你原本可是没有火系的吧?啧啧,冰火双修,有意思。”
男子干笑了两声,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带路。通道曲折而幽深,穿行数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处藏匿于地下的恢弘空间,宫殿式的建筑鳞次栉比,宛如地底王国。
“真是挖空了星火城。”李军感慨。
男子将他们引入一间会客厅后离开,不久,一位身穿红袍的老者缓缓步入,胡须花白,眼神沉稳如渊。
他便是侯卿,前任教务司司长,星火城的“第四司”曾由他一手掌管。
“李军,地表你少去,年老体衰气血不足,再折腾几次,人就没了。”
李军眼神黯然,看了一旁的沈墨,“多谢侯老哥关心,只是有些事不去做,我放心不下。”
被李军唤作侯老哥的老人,伸手拿过李军倒好的一杯热茶喝下,沉默许久。
“沈墨,知道这个名字已经很久了,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在语汐怀里。”
李军从座上起身,郑重拱手:“侯老哥,这孩子如今孤苦无依,希望您能出手相助,助他踏上修行之路。”
侯卿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沈墨身上。那目光如透镜般穿透心灵,让沈墨本能地挺直了背。
侯老爷子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看着上面的花纹。
“这是你爷爷当年送我的众多茶具中一套,这些年已损耗了不少,如今没剩下多少。”
沈墨听着老人的话,似乎有话外之意,但是碍于自己现在的年纪,好像不能表现的什么都懂,也就没有接过话题,只是端正的坐在椅子上。
侯卿盘坐在藤榻上,手中茶盏轻晃,琥珀色的茶汤映着他深邃的双眼。他没有立即答应李军的请求,而是将目光落在沈墨身上,眼神如利刃般审视。
“你想让我出手帮你觉醒?”他淡淡开口,语气平静,却有一股让人不容忽视的威压。
沈墨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是,若能蒙前辈援手,沈墨感激不尽。”
一旁的李军听到侯老说的话,脸色顿时有几分尴尬,从座椅上起来,对着侯老拱手道:“还请侯老哥亲自出手,以后若有什么地方用的上我李军的地方,万死不辞。”
侯老看了李军一眼,又垂眼看了一眼端坐的沈墨。“你觉得这里与你的北城区相比怎么样?”侯卿随口一问,语气平淡。
沈墨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低头沉思片刻,这是在考验自己对内外城的看法?
“北城区阳光明亮,街道整洁,孩子们可以在花园奔跑,大人们能在午后茶香中闲话时光;而这里,空气里都是尘土与嘈杂,连光线都被高墙阻挡,像是刻意隔绝了希望的痕迹。”
“这不是环境的差异,而是‘身份’的分界线。内城人用秩序守住安稳,外城区用混乱换取喘息,可他们都活在同一个穹顶下,却像是两个世界。一个世界以优越视角俯瞰,另一个世界早已习惯了仰望。可惜的是,大多数人连仰望的勇气都被剥夺了,只剩活着本身。”
侯卿凝视了沈墨片刻,没有多言,只是转身离开,语气淡淡:
“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