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房间内,一块面积不大的地毯上铺满了从各个店铺搜罗来的包装用分子材料,上面溅满了血红色,仿佛凶案现场般触目惊心。墙角处,一只机器狗一动不动地站立着,全身也沾满了血红,显得格外诡异。
张振宇眯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不错,等红色干了,我再给你画几条蓝色的线条,效果会更好。”
安德烈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张振宇急忙制止道:“别摇脑袋,涂料会被你甩掉的。”说着,他拿起刷子,小心翼翼地在掉漆的地方补了几笔。
安德烈犹豫地问道:“你这个计划真的靠谱吗?这么简单就能让我混过去?”
张振宇自信满满地回答:“我观察了两天,绝对没问题。明天极星队就要上林鹿赛道的空间站了,这是我提议的,我说要早点去适应几天实艇。”
安德烈依旧不放心:“难道你牵着一条他们涂装的机器狗,就能正大光明地一起去吗?”
“他们明天要把很多设备搬去林鹿空间站的艇队维修站,等会儿我趁夜里把你带进去,放在明天要送过去的设备堆里。你也知道他们现在那里乱糟糟的,很容易就能把你带过去。”张振宇胸有成竹地说道。
安德烈总觉得这个计划哪里不对劲,但张振宇已经在鹿角港的深夜里,凭借他的电流雷达异能,将四肢锁紧、形如扁平盒子的安德烈压在一堆准备送走的零件盒子下面。
第二天一早,管总监带着他的工程师团队推着两辆硕大的磁悬浮平板车来到了车间。他们先打开了车间一侧的巨大拉门,将极星号赛艇顺着地上的轨道推到门后的空间里。等一会儿这边的门合上,空间另一面的舱门打开,外面便是太空,赛会的辅助推进器进来接走赛艇,而人员则带着设备乘坐摆渡船前往赛道。
管老带着尚未受伤的工作人员将昨天收拾好的设备一箱箱搬上平板车。这时,一个工程师举起平板状的机器狗问道:“这是谁的?怎么丢在这里了?”
“唉!”安德烈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明白这个计划哪里不对劲了,但为时已晚。
那人问了几遍,无人回应。他旁边的人猜测道:“会不会它的主人在医院?当时乱糟糟的,不知道谁就把它搬下来了。”他们队一半的人现在都躺在医院,这倒是能说得通。那人随手将安德烈丢在了一边。
眼见着这些人操控着堆满设备的平板车走出了车间大门,安德烈不停在心里咒骂着张振宇的不靠谱,脑子里不停想着解决的办法。
“哐当”一声,安德烈看了过去,只见放着赛艇的那个空间的拉门正从上缓缓落下。他心里挣扎了一番,猛地展开四肢站起来,奔跑了过去,在门最后合上的一瞬间,从底下钻了进去。
“我真是疯了,”恢复狗型的安德烈,看着面对太空的那面舱门慢慢升起,而来接赛艇的四个推进器正在外面渐渐显出身影……
和李经理等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坐前一班摆渡船先到了林鹿赛场空间站的张振宇,大概看了下空间站的布局后,便来到极星东方队租的P房,也就是艇队维修站,等待赛艇送来。P房被一面透明墙分成了两部分,人员和设备都在靠里的这一半,而透明墙的另一边正是准备停放赛艇的地方,目前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当看到穿着红蓝队服的一群人,带着两个大型平板车从远处走来的时候,张振宇赶紧戴上耳机,在自己的手腕终端上打字道:“安德烈,我看到你们过来了,等一会儿我掩护你溜走。”
耳机里一片沉默,没有任何回答传来。
“安德烈?安德烈?”张振宇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撸起袖子准备上前在零件堆中找一找。
李经理一下拦住了他,说道:“怎么能麻烦张先生来动手,您在边上休息休息,等赛艇送来,我们这边弄完就可以今天的实艇练习了。”
张振宇对他笑了笑没说什么,走到一边没人的角落,对着耳机低声喊起来:“安德烈,安德烈,你来林鹿了吗?”
依然没有回音,张振宇发觉计划肯定出了差错。
“安德烈!安德烈!”
“别喊了,我在你身后!”安德烈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
“嗯?”正靠在P房中间透明墙上的张振宇赶紧回头,只见另一半边的外墙已经消失,直接就看到外面的太空,他们的赛艇正在被四个推进器夹着送进来。
“你在哪里?你不会昨夜自己钻进驾驶舱里吧?”他好奇地问道。
但显然安德烈的脾气非常不好:“什么驾驶舱,老子差点来不了,你这什么破计划……”
张振宇赶紧调低耳机音量,不然耳膜就要去更换成人工义体的了。
“你先说你现在在哪?我好想想计划,把你带出去。”
“我在赛艇的机腹下面,”安德烈声音依然很高:“我再也不相信你的计划了。”
张振宇赶紧蹲下身子,看向赛艇的腹部,只见一只红蓝相间的机器狗张大了四肢,四只狗爪抵住赛艇腹部一处中央凹陷处,把自己身体撑成一个“大”字。
“哈哈哈,”张振宇不禁笑了起来:“你这是演特工电影吗?需要这么帅出场吗?”
“闭嘴,都怪你那个破计划。”安德烈有点恼羞成怒。
“好好,你一会听我命令,你先溜出去,之后再说。”张振宇赶紧停止说笑道。
因为人体生物电里神经系统的电信号传递比肌肉、细胞等处产生的电流更为明显,所以在张振宇的感知里,人的影像犹如一个神经网络模型,而圆球型的视觉神经能被一下子认出来。他能轻易分辨出感知里的人面朝哪里,看向哪里。此刻在他眼中,整个P房如同水族馆里发光的水母群。
对赛场程序很熟悉的众人,没有去管正在被送过来的赛艇,有的在搬卸零件,有人在组装调试设备,人本来就少很多,一人要当两三人来用。
在所有人的脸部都没有朝向赛艇方向的时候,张振宇轻喊了一声:“下!”
此时的赛艇正被推进器对准地上的挂钩缓缓下降,安德烈松开四肢,一下子飘了起来。P房的外间正打开着重力屏蔽,他反应很快地调节身体姿态,转过狗身,四肢猛蹬了一下艇腹,便向着透明墙张振宇的方向快速地飘过去。快接近透明墙时,一人一狗对视了一眼,张振宇隐蔽地指了指墙角,那里有几处用于固定设备的插槽。安德烈很默契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轻点透明墙改变方向,飘到插槽处,一只狗爪扣紧,整个机器狗又收紧四肢,变成了一块平板状。
整个过程就几秒钟,在张振宇的感知中确认没有一个人看过来,他们算是过了第一关。
他苦笑了一下,因为耳机里安德烈依旧在不停地抱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