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的怒浪撞在船舷上，江水灌进江箐的衣领，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三天前，她还是个窝在图书馆翻兵法的普通大学生，一场车祸后，再睁眼就落进了这条摇摇欲坠的渔船里。
“姑娘当心！“撑船的老艄公王伯拽紧蓑衣，“这九曲湾的河伯爷最近脾气大，老汉的龟甲都镇不住……“
话音未落，东岸传来刺耳的骨笛声。
九艘血红色战船破开浓雾，船头玄鸟旗上暗红的液体还在往下滴。一个赤膊壮汉将青铜斧重重砸在甲板上，木屑飞溅。
“六个童男女，明日午时交出来。“他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否则，水淹西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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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里，王伯颤抖着捧出占卜用的龟甲，裂纹如蛛网蔓延。
“大凶啊……山水蒙卦，山下出泉，迷雾重重……“
江箐接过龟甲，指腹抚过裂纹。这图案莫名熟悉——就像爷爷书房里那本《周易》拓本上的卦象。
她突然咬破食指，血珠滴在裂纹上，竟诡异地流动起来，最终凝成一道闪电劈开山峦的图案。
“雷水解卦！“她猛地抬头，“《周易》说'雷雨作，解'，这是转机！“
王伯愣住：“姑娘懂《连山》古法？“
“备九坛烈酒，八十斤硝石。“江箐扯下发带扎紧湿发，“再找七个水性好的，子时在东岸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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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河滩冷得刺骨。
江箐指挥村民将酒坛埋进标记好的泥坑，硝石粉裹着蓍草缠上桃木桩。当最后一根木桩钉入“大寒“位时，怀中的铜镜突然浮空，镜面折射的北斗星光在水面投下光斑。
“点火！“
“轰——“
二十四道火柱破水而起，东夷战船在硝烟中乱作一团。藏在河底的葛藤网骤然收紧，桅杆折断的咔嚓声混着惨叫炸开。王伯跪在船头，喃喃道：“雷水解卦……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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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中，江箐检查俘虏时，发现他们手腕上都爬满树根状的黑纹。
“噬心蛊。“
清朗的嗓音从柳树下传来。
白衣男子斜倚树干，指尖一枚铜钱滴溜溜旋转。他腰间玉佩刻着“端木“二字，笑眼弯弯，却让江箐的铜镜骤然发烫——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头龇牙的白虎。
“西戎巫术，中者三日必疯癫而死。“他抛了抛铜钱，“姑娘这手雷水解局，妙哉。不过……“
铜钱突然立住。
“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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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游突然传来尖叫。
江箐冲进芦苇丛，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蜷缩抽搐，手腕黑纹如活物般蠕动。她夺过村民的火把：“别碰！会钻入心脉！“
铜镜贴上少女心口，镜背文字泛起青光。江箐福至心灵，银簪刺破指尖：“《灵枢》说'心主手厥阴之脉'……“
血珠滴入少女口中，黑纹如潮水退去。
苏醒的少女抓住她衣袖：“阿姊小心……他们在挖龙脉……“
一声鹰唳打断低语。
江箐抬头，木鸢的影子掠过云端，翼展上的飞蛾图腾清晰可见。怀中的铜镜突然浮现裂纹——这一次，她看清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
而是三百年前，蚩尤战斧劈开天幕的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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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沅！“
江箐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指腹擦过她嘴角渗出的黑血。铜镜仍在发烫，镜面倒映出的却不是阿沅苍白的脸，而是一团蠕动的黑影，像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她经脉里钻行。
“别动她！“
端木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箐猛地回头，却见他指尖夹着一枚青铜针，针尖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这是噬心蛊的母虫。“他蹲下身，针尖悬在阿沅手腕上方三寸，“你若信我，就按住她的肩膀。“
江箐的重瞳微微收缩——她看见那枚针上刻着细密的符文，与铜镜背面的文字如出一辙。
“你到底是什么人？“
端木骥轻笑一声，针尖倏地刺入阿沅的腕脉：“货殖郎，端木骥。“
“啊——！“
阿沅猛地弓起身子，一团黑雾从她口中喷出，在半空中凝成一只狰狞的虫影。端木骥袖中飞出一道金光，竟是一枚刻着卦象的铜钱，将虫影钉死在树干上。
“西戎的噬心蛊术……“他收起铜针，若有所思地看向江箐的铜镜，“看来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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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的路上，阿沅虚弱地靠在江箐肩头。
“阿姊……“她气若游丝，“那些穿黑袍的人……在淇水关挖东西……“
江箐心头一跳：“挖什么？“
阿沅的瞳孔微微扩散：“一座……青铜鼎……“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江箐抬头，只见淇水关方向的天际泛起诡异的暗红色，像是地底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端木骥眯起眼睛：“看来我们得提前去市集了。“
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玉珏，递给江箐：“明日午时，淇水关市集，带着这个来找我。“
玉珏入手冰凉，江箐的重瞳突然刺痛——她看见玉珏断裂处浮现出细小的金色纹路，正与她铜镜边缘的裂痕完美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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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当夜，江箐在油灯下仔细端详铜镜。
镜背的蝌蚪文在火光中微微扭曲，像是有生命般游动。她鬼使神差地取出玉珏，轻轻贴在镜缘——
“咔嗒。“
一声轻响，铜镜的裂纹竟然愈合了一分。镜面如水波荡漾，浮现出一幅陌生的地图：蜿蜒的山脉间标注着七颗星辰，中央是一座青铜宫殿的轮廓。
“这是……“
窗外突然传来翅膀扑棱声。江箐猛地回头，只见一只木鸢悬停在窗棂外，翼展上的飞蛾图腾栩栩如生。鸢喙叼着一卷竹简，简上墨迹未干：
**“青要山有变，速来。——墨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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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尾悬念）**
铜镜中的地图、神秘的木鸢、突然出现的墨翟……
江箐攥紧玉珏，镜面忽然映出她分裂的重瞳——
这一次，瞳孔中倒映的不再是黄河怒涛，而是一片浩瀚星海。
星海深处，有人轻声叹息：
**“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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