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妖死书现

血腥味弥漫,灶火噼啪跳跃。

陆羽站在后厨中央,刀尖滴血,身旁横着一头脖颈断裂的猪妖尸体,血水沿着地砖蜿蜒,汇成一滩猩红。

他眼神淡淡,掌心却隐隐发烫,心脏处的蛊虫仍在躁动不休,像是嗅到了血腥,贪婪蠕动。

耳边还有猪妖低吼,獠牙咬紧,几头妖物早已围了上来。

陆羽垂眸,指尖摩挲着刀柄,目光冷静。

力气还在往上涌,蛊虫反哺得越多,他越能感到筋骨被撑满,反应快得不像自己。

可这股力气背后,躁动与凶性也在疯涨。

像是有什么在催促他——

继续杀,继续吞,别停。

猪妖低吼着扑来,青灰皮肤扭曲,獠牙森白,动作带着狂暴野性。

陆羽脚步不动,眸色却骤然森寒。

下一瞬,他动了!

刀光炸开,宛如雪崩。

第一头猪妖挥爪扑来,动作凶猛,空气里腥臭逼人。

陆羽刀势斜掠,贴着它胸膛一滑,寒芒卷起腥风,利刃切开粗厚皮肉!

噗嗤!

血箭飞溅,猪妖腹腔裂开,肠肚滚落地砖,尸体轰然砸倒!

但另外两头猪妖却趁势扑杀,獠牙几乎咬到面门!

陆羽眼神冷冽,脚步轻踏,身形贴地掠过,刀锋回旋,腰身绷紧如弓!

刀光翻卷间,第二头猪妖手臂被生生斩断,嚎叫着跪倒,第三头尚未反应过来,长刀已经借势上挑,斩断了它半边肩膀!

血腥味浓烈到呛喉,灶台震颤,妖怪低吼声此起彼伏。

陆羽站在一片狼藉中,刀尖滴血,心跳沉稳如鼓。

蛊虫还在疯狂撕咬,却也在吞噬着这些妖怪散落的气息,力量一波波翻涌,血液像火灼一般,烫得人发狂!

他舔了舔唇角,唇边带着冷笑。

杀得越狠,蛊虫吞得越欢,它……也越强。

但越到此刻,他反而越清醒。

这股力量,不属于他本身。

用得越狠,反噬来得越快。

耳边,是灶台上的锅里血汤翻滚声,妖尸倒地骨碎声,还有蛊虫在他心口蠕动的贪婪低鸣。

陆羽收刀入鞘,扫了一眼横七竖八倒着的猪妖尸体,目光冰冷。

灶台后,那头猪妖静静站着,獠牙咬紧,盯着陆羽的目光比方才更森冷了几分。

它舔了舔獠牙,嘴角狞笑。

“啧,没看出来,执法司的刀,比我那些猪崽子厉害。”

它的声音低哑,步步踏出,骨链叮当作响。

“不过,你杀得再快,也不过是一锅鲜肉。”

说着,它猛地踏前一步,妖气轰然爆发,獠牙森森,浑身肌肉鼓胀,动作比之前那些猪妖灵活太多,竟瞬间扑至陆羽面前!

陆羽眸色骤冷,手中长刀反手一撩!

金铁交鸣!

刀锋砍在那妖怪臂膀,火星四溅,竟像砍在铁石之上,震得他手臂发麻!

猪妖咧嘴一笑,趁势挥拳,拳风如雷霆砸来!

陆羽眼神一凛,脚步微错,身形堪堪避开,余光扫到对方身法敏捷,力道惊人,完全不同于之前那些杂碎。

这家伙……不简单。

蛊虫躁动得更剧烈,像是被这股妖气刺激到癫狂,撕咬心脏的力道几乎要把他撑裂。

不能拖。

陆羽心头一沉,眸光一凛,脚下一错,刀锋再度回旋,斩向猪妖膝弯!

刀光如电,寒芒乍现!

砰!

刀锋劈在猪妖膝弯,骨裂声清脆,血肉炸开!

猪妖动作猛地一滞,怒吼震耳,獠牙咬紧,肩膀猛地一震,强撑着未倒,反手拳风砸来!

陆羽身形一错,堪堪避开,脚下地砖碎裂,余光扫到那猪妖步伐踉跄,鲜血顺着腿流得滴答作响,身形虽壮,气息已然紊乱。

这妖……扛不住了。

陆羽眸色一凛,刀锋回旋,又是一刀卷向对方肩胛!

火星炸裂,血肉翻卷!

猪妖怒吼声带着喘息,浑身血淋淋,双目猩红。

就在这时——

它动作一滞,忽地咧嘴,獠牙上还挂着血丝,喘息粗重,猛然低声道:

“别、别急着下刀……”

它话音沙哑,带着点狼狈,硬撑着扯出个冷笑,喘息着吐出一句话:

“我背后……是执法司左执令,白玉堂!”

“真动了我,回头看你怎么交代!”

陆羽刀锋微顿,眸光一沉,目光盯着它看了两息。

那猪妖喘着粗气,膝下发软,似是豁出去了,硬挤出话:“白大人他……也在这望江楼分过汤喝,你杀我,不怕牵连自己?”

声音带着点慌带着点咬牙,明明快撑不住,却死死压着想靠这句话保命。

空气里腥臭翻滚,灶台血水横流,夜风透窗,火光噼啪跳跃。

陆羽神色未变,手指拂过刀柄,眸色淡得像看死物。

他低笑了声,声音不高,凉得刺耳。

“白玉堂?”

“他敢挡刀,你让他来找我。”

话音落下,刀锋陡然卷起寒光!

“噗嗤——”

刀锋自上斩下,猪妖双目圆睁,獠牙咬得咯吱作响,喉头还堵着未咽下去的话,整张青灰的脸猛地一歪,鲜血喷涌!

庞大身躯轰然砸倒!

骨链断裂,地砖血花四溅,妖气彻底散尽。

陆羽收刀入鞘,站在血泊中,眸色幽深。

他垂眼扫了一眼尸体,唇角冷冷勾起,像从头到尾都未曾听进去一句威胁。

蛊虫在心脏处终于安分些了,像吞饱了血腥妖气,撕咬减缓,倒像个养得肥圆的虫子,舒舒服服趴回了心脉里。

陆羽站在尸堆中,垂眼看着那猪妖倒下的尸体,血水顺着破裂的地砖缓缓流开,蔓延到脚边。

那猪妖临死前扯出“白玉堂”三个字,原本想吓他一吓,结果话没说完,脖子就开了花。

陆羽皱着眉头,拇指轻轻摩挲刀柄。

白玉堂……

这个名字,他不是第一次听。

执法司左执令,职位不低,性子也不低调,背后有人,手段强硬。

可真说让这么个高位人物,冒着名声沾上这群猪妖,就为了吃几口人肉汤?

陆羽摇了摇头,唇角勾着点凉意。

——这锅汤,怕是另有别的滋味。

猪妖死得痛快,但背后这盘棋,显然没死透。

他心里有数,这话若转头告诉林重山,后面八成还得被当枪使。

反正人死了,消息也死了,他不着急。

夜风透过窗缝,吹得灶台火光噼啪乱响。

陆羽低头扫了一圈,灶台翻倒,血迹未干,心头那点蛊虫蠕动得虽慢,还是隐隐发痒。

他眯了眯眼,脚步朝后厨一角走去。

这望江楼的局,显然没这么简单。

这望江楼看似平平,实则藏妖,指不定还有别的猫腻。

他一步步走过灶台、案板,视线在角落扫过,忽然蹲下身,手指敲了敲一块边角地砖。

声音发空。

陆羽眼眸一凝,手指顺着地砖缝隙轻轻一挑,果然,一块砖松动微翘。

将地砖掀开,露出下方幽深石阶。

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着血腥腐臭,像是压着多年的尸气。

陆羽眸色微沉,抽刀在手,毫不犹豫,踩下石阶。

地下室幽暗,墙壁湿漉漉的,火光映得四壁斑驳。

空气中弥漫着腐朽血腥气,四周堆着残破人骨与血迹,石墙角落处隐约有符篆残痕,像是某种压制过妖气的阵法。

陆羽脚步稳稳走到最里头,目光落在一口破旧石柜上。

石柜敞开半缝,他伸手推开。

里头静静躺着一本黑皮古书,书页泛黄,边角残破。

他抬手翻开第一页。

“噬心蛊,凶蛊也,寄于心脉,吞万物血肉妖气为食,饲之以血,可破凡体,开仙窍……”

陆羽盯着那一行字,眉头一挑,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下封面。

心脏里的虫子仿佛感应到什么,微微蠕动。

噬心蛊,难道就是我心脏里的虫子?

还挺贴切。

他垂着眼,继续往下翻,后面隐约还有套心法——

忽然,耳尖一动,隐约听到头顶上,有脚步声在逼近。

陆羽眸光一沉,手指一翻,迅速将书收入怀中。

地下室潮湿阴冷,血腥浓重,他转身沿着石阶悄无声息上楼,动作干脆利落,仿佛从没来过。

刚走出地下室,把石板重新盖好,夜风灌进来,吹散灶火残焰,血腥味随风弥散,仿佛方才屠杀过后不过一场噩梦。

就在这时,林重山披着黑袍走进后厨,眸光一扫,视线落在陆羽身上,唇角微挑,似笑非笑。

“干得不错。”

他走近几步,脚下随意扫过血迹残尸,眸色沉稳。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处理这望江楼吗?”

陆羽低头,声音不咸不淡:“请统领明示。”

林重山拍了拍他肩膀,语气看似随意:“有人觉得你杀人太狠,刀口没个轻重,怕你闯祸。”

“我却觉得——”他眼里带着点打量,语气慢悠悠:“执法司就是得有这么条疯狗,咬得狠,才没人敢摸你逆毛。”

陆羽站着没动,指尖在袖口里轻轻一搓,眸色清冷。

疯狗啊……

也挺会骂人。

林重山盯着他几息,忽而笑了笑,意味不明地补了一句:

“这次,算你过关。”

“等回衙,我给你升个职,你以后就专门负责这种事就行。”

说完,林重山转身大步离去,袍袖掠过地砖,脚步声沉稳如铁。

升职?

一年了,陆羽杀了这么多犯人,还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

林重山一张嘴说得轻巧,仿佛是给他赏了块骨头。

陆羽站在原地,眼神淡淡,没说话。

他手指无声摩挲过藏在怀里的古书,心口那点蛊虫还在蠕动,像在细细咀嚼残留的妖气。

夜色沉沉,街头灯火通明。

比起升职,陆羽倒更想知道——

心脏里的这只虫子,背后还有几张皮没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