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烬魇迷城

  • 咒愿同源
  • 邾元
  • 2839字
  • 2025-04-17 21:30:21

楚圣的镇民玺在掌心沸腾,灰金色愿力如活物般游走于锁子甲缝隙。他盯着陈烬胸前的星火烙,五十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自己有幸站在云端,亲眼目睹那场惊世大战,徐瑾的佩剑在云端崩裂,燃烧的咒火焚尽半边天空,但五十余年过去,而今他作为新晋城隍,却只能在地面仰望着神的背影。

“星火烙?”楚圣的声音裹着愿力震颤,面具下的瞳孔收缩,“徐瑾的余孽果然像蛆虫般顽固。”他抬手时,镇民玺投射出苍玄金身的虚影,“当年苍玄大人折断徐瑾的佩剑,就该把你们这些火种烧个干净!”

陈烬的赤焰刃在愿力中寸寸崩裂,他望着楚圣锁子甲上的“顺天”符文,突然笑了:“原来城隍大人也怕星火?怕矿奴们想起,苍玄当年也是举着断剑的矿奴!”

楚圣的镇民玺突然失控般暴涨,将三具矿奴尸体碾成血粉:“住口!”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苍玄大人是神,不是你们这些贱民能议论的!”锁子甲下,他的胸口纹着苍玄的业火图腾,却在陈烬的话中隐隐作痛——那个在矿坑教他刻火纹的徐瑾,早已被苍玄的业火焚成灰烬。

郭权的蟒纹官服被业火点燃时,楚圣终于看清他藏在袖口的愿力结晶——足有拳头大小的赤晶,表面刻满“聚愿”符文。这是郭权私扣的贡品,也是楚圣默许的“孝敬”。

“大人救我!”郭权在火中翻滚,胸前的镇民因早已被业火熔断,“小的攒了三年的赤晶,都在矿主殿的暗格——”

楚圣的瞳孔骤缩。那些赤晶本应是他突破化形境的关键,此刻却在业火中滋滋融化。他猛然转头望向老槐树方向,断剑的业火竟在吞噬愿力结晶,这是苍玄从未提及的力量。

“不可能……”楚圣的镇民玺疯狂吸收矿奴的恐惧,“苍玄大人说过,愿力结晶是神的恩赐,怎会被贱民的火纹吞噬?”他忽然想起三年前星劫官陆九渊的冷笑:“楚圣,你连化形境都走不出来,也配镇守青冥?”

陈烬硬接楚圣一招,喷出血雾,星火烙的赤红竟让楚圣的锁子甲出现裂痕。他这才发现,自己依赖的愿力,本质上是矿奴们的恐惧与血泪,而徐瑾的业火,才是当年苍玄崛起的真正力量。

阿满将陈烬的血滴在断剑上时,楚圣的镇民玺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痛。他看见地道墙壁上,徐瑾的虚影正握着断剑,剑刃上刻着苍玄当年在矿场的誓言:“火纹不熄,矿奴不死。”

“闭嘴!”楚圣的镇民玺化作万千锁链,扑灭地面上燃烧的业火,“那是苍玄大人未成神时的诳语!神不需要火纹,神需要的是——”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锁子甲上的“顺天”符文正在业火中扭曲,变成当年徐瑾刻在熔炉上的“破界”。

赵伯握着断剑的手突然震颤,剑柄木纹映出楚圣的过去:五十年前,楚圣跪在苍玄面前,接过镇民玺时的狂喜;三年前,他在城隍庙痛殴郭权,只为私扣的赤晶;还有昨夜,他对着星图发疯,用矿奴的血祭炼镇民玺。

“你不是神的使者,你是偷火的贼。”阿满的声音混着业火,“苍玄拿走了徐瑾的业火,你拿走了矿奴的愿力,可你们都忘了——”断剑斩落,楚圣的锁子甲崩裂,露出里面堆满愿力结晶的皮囊,“火,从来属于举刀的人。”

赵伯的断剑劈开愿力屏障时,楚圣终于看清了这个老对手的脸——当年那一战,正是此人手持断剑,冒死斩落破军一臂。他的镇民玺在颤抖,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因为恐惧:如果矿奴们真的能点燃业火,那么苍玄的神性,不过是座随时崩塌的沙城。

赵伯的断剑甫一落地,楚圣的镇民玺已化作灰金色巨手碾来。巨手表面浮凸着矿奴的痛苦面容,正是楚圣这些年吞噬的恐惧所化。赵伯足尖点地,断剑在掌心旋出幽蓝火纹——那是徐瑾当年亲授的“破界三式”,此刻剑刃上竟缠绕着矿奴们的诅咒:“还我儿子!”“赔我眼睛!”这些被压抑多年的怒吼,化作黑色烟雾融入断剑,让本就残破的剑身泛起金属般的冷光。

“老东西,你以为凭这点把戏就能撼动神权?”楚圣的镇民玺巨手捏碎半座熔炉,火星溅在赵伯肩头,却被断剑自动迸发的火纹弹开。他这才惊觉,赵伯周身萦绕着淡淡血雾——那是三百名矿奴咬破舌尖、以血为誓的诅咒之力,每缕血雾都在啃噬镇民玺的愿力。

赵伯的断剑突然发出清鸣,剑柄木纹中渗出徐瑾的业火精魄。他望着楚圣锁子甲下堆满的愿力结晶,想起陈烬临终前的血书:“赵叔,矿奴的血能烧穿任何锁链。”断剑骤然发力,在矿奴们“还我公道”的怒吼中,划出比业火更亮的剑光。

“当——!”

镇民玺与断剑相撞的巨响震碎矿场穹顶,楚圣的锁子甲迸裂成百片,每片甲叶都在发出矿奴的惨叫。赵伯的断剑顺势斩落,剑尖掠过楚圣胸前的苍玄图腾,将那业火印记劈成两半。愿力结晶在楚圣体内爆炸,他喷出的不是血,而是这些年吞噬的灰金色愿力。

“赵老鬼,你敢……”楚圣的话被业火打断,老槐树方向腾起的幽蓝火焰,竟与当年徐瑾的断剑一模一样。他突然想起苍玄登天前的警告:“若有矿奴再举火纹,便屠尽整座矿场。”

但此刻,他的镇民玺无法再吸收愿力——矿奴们望着陈烬的尸体,眼中不再有恐惧,只有火苗。楚圣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拼命积累的愿力结晶,在真正的业火面前,不过是偷来的火星。

“你输了,楚圣。”赵伯的断剑遥指楚圣咽喉,剑刃上的矿奴诅咒仍在沸腾,“你的愿力是偷来的恐惧,而我们的火纹,是矿奴们流不尽的血。”

楚圣望着周围矿奴们举起的赤焰刃,刀刃上的“徐”字咒印连成一片火海。他的镇民玺此刻如同废铁,再无法吸收半点愿力——矿奴们眼中的怒火,早已盖过了恐惧。那些曾被他视为蝼蚁的存在,此刻正用沾满朱砂的拳头,砸向他心中的神坛。

“不可能……”楚圣面具下的瞳孔映着赵伯手中的断剑,终于看清剑柄木纹里藏着的真相——徐瑾的业火,从来不是单枪匹马的英雄之力,而是千万矿奴握紧的拳头。

“撤!”楚圣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通知星劫官大人,青冥矿场……需要神罚。”他转身时,镇民玺上的“顺天”二字已被业火灼去,露出底下的“镇民”——那是他这些年真正在做的事。

赵伯收回断剑,此时自己几天之内经历数场大战,已成强弩之末,只得看着楚圣的飞舟在业火中逃向云端。他知道,这场胜利赢的很侥幸,不过楚圣在战至最后的胆小鬼的游戏中输的一败涂地。

当矿奴们的诅咒化作断剑的锋芒,当怒火凝结成火纹的力量,苍玄的神殿,早已在这些沾满血与汗的拳头下,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业火,楚圣的飞舟已在云端。他摸着胸口的苍玄图腾,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空白——刚才的业火,竟烧去了图腾的一角。袖中,郭权的赤晶碎片还在发烫,却不再是愿力,而是矿奴们的怨气。

“大人,星劫官大人的治所在北方。”亲卫的声音惊醒了他。楚圣望向极北的霜魄冰原,那里有苍玄的神殿,也有他永远到不了的星感境。他忽然握紧赤晶碎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去望天城,我要当面质问陆九渊大人,为何……为何业火会在贱民手中复燃。”

矿场之下,阿满将陈烬的火纹补丁缝在老槐树上。补丁随风扬起时,凌问心看见断剑的木纹中,徐瑾的预言正在重组:“当城隍的锁子甲崩裂,矿奴的骨头便成了登天的阶梯。”

赵伯望着楚圣远去的方向,忽然叹气:“他终究没明白,苍玄的业火,本就是千万矿奴的星火所化。”老槐树的根须在陈烬的血中生长,每片新叶都刻着矿奴的名字——这是徐瑾留下的答案,也是楚圣永远无法理解的真相: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愿力结晶中,而在每个矿奴眼中,从未熄灭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