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将灰土村染成暗红,凌问心瘫坐在陨石坑边缘,左手的咒印忽明忽暗。王有德的鎏金铜铃在十丈外疯狂作响,脸上满是疯狂之色,随着铃声催生出更多灰白色尸傀从土里爬出,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接着!”阿满甩出药篓,里面的开悟草在空中炸开,淡绿色汁液溅在尸傀身上,竟烧出滋滋青烟。凌问心这才发现,那些草叶脉络间隐约流转着细小的咒文。
“用咒印共鸣!”张叔抛出断指念珠,每颗珠子都刻着不同的“逆“字。凌问心本能地伸手接住,念珠突然发烫,在掌心拼出完整的咒文。
“疾!”
两人同时大喝。阿满的开悟草汁液与念珠咒文产生共鸣,在半空交织成一朵小小的低空红云,红雨随之落下,尸傀触碰到雨水化为脓水,腥臭液体在月光下蒸腾,显露出其中蜷缩的婴儿虚影。
“这些结晶里......竟然有孩子?“凌问心瞳孔骤缩。他看见功德箱裂缝中滚出的灰白色晶石,在月光下竟显出血肉纹理,像极了未足月的胎儿。
王有德的脸在烟雾中若隐若现:“无知小辈!这些都是城隍大人选中的......”
“放屁!”张叔突然扑向功德箱,用断指念珠撬动箱盖。当箱体完全打开时,数百枚愿力结晶如活物般蠕动,每颗都包裹着痛苦扭曲的人脸。
“张叔小心!”阿满突然惊呼。王有德趁机掷出三枚血丹,在地面炸出腐蚀性黑雾。凌问心本能地想用咒火阻挡,可左手伸出却不知如何调用。
“这是城隍大人赐的化骨丹!”王有德阴笑着逼近,“当年徐瑾一派的咒火就是被这......”
话音未落,阿满突然将整捆开悟草塞进功德箱。草叶触及愿力结晶的刹那,箱体发出痛苦的轰鸣,表面浮现出王有德的名字与无数“贪”字。
“愿力过载!”张叔突然将凌问心扑倒在地。功德箱轰然炸裂,灰白色愿力冲击波如浪涛般席卷全村,却在触及三人时被某种力量反弹……
爆炸余波过后,灰土村陷入诡异的寂静。凌问心摇晃着站起身,看见功德箱的残骸中露出半截血玉雕成的祭坛,上面刻满婴孩献祭的图案。
“这是......”
“功德箱的核心。“张叔咳嗽着解释,“每座土地庙都有这样的功德箱,用婴孩生魂提炼愿力。”
阿满颤抖着拿起刚刚被震落掉地的《开悟十二劫》,泛黄的书页在愿力余波中自动翻到某页,显出血色批注:“愿力即罪孽,神权即血祭。”
村民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卖豆腐的陈婶跪在碎裂的功德箱前,她常年佩戴的“安胎符”正在渗出黑血;私塾先生抱着《城隍赐福经》癫狂大笑,书页间掉落的人皮符咒随风飘散。
“徐瑾大人......”一位白发老妪突然跪倒在凌问心面前,“当年您说要推翻神权,我们都以为......”
“我不是徐瑾。”凌问心下意识后退,却被老妪抓住衣角。他这才发现,老妪布满皱纹的手背上,竟烙着与张叔相同的“逆”字纹身。
“您就是!”老妪突然撕开左袖,露出手臂处的咒火印记,“五十多年前我曾见过你,我亲眼看见徐大人站在祭台上传授咒法。”
更多村民围拢过来,有的展示着身上的烧伤疤痕,有的掏出残缺的断指念珠。凌问心这才朦胧意识到,所谓“灾星”的传说背后,一定潜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在吃我们的孩子!”抱着婴孩的妇人突然尖叫,她怀中的婴儿正在迅速枯萎,“每个月的愿力税......”
“安静!”王有德突然从废墟中爬出,金丝道袍已破烂不堪,“城隍大人会惩罚你们这些......”
话音未落,瘸腿老铁匠突然将烧红的烙铁按在他脸上。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老铁匠怒吼:“五十年前你把我儿子推进功德箱时,怎么不说惩罚?”
土地公连滚带爬逃出村子时,城隍庙的石像正在月光下渗出冷汗。他逃到最近的城隍庙,跪在石像前,颤抖着掏出染血的城隍令牌:“大人......徐瑾复生了!”
石像的眼珠突然转动,一道黑雾从石像中跳出,凝聚成青面獠牙的城隍虚影:“废物!当年一战徐瑾被打碎躯体,残魂都被放逐于虚空,现在却告诉我他复生了?”
“小的知错!”王有德磕头如捣蒜,“但那小子长的真像徐瑾,还有......”
“住口!”城隍虚影突然掐住王友德的脖子,正要咬下去,突然眼珠一转,松开了王友德,整理整衣冠对着王友德命令道:“拿着本座的石像,本座要亲自去会会这个'徐瑾'。“
石像突然裂开,露出内部蜷缩的血玉胚胎。城隍虚影钻进胚胎,石像表面浮现出血管纹路。王有德惊恐地发现,石像的面容正在向徐瑾转变。
“去把石像抱到灰土村。”城隍的声音从胚胎中传出,“本座要在血月消失前......”
“大人英明!”王有德谄媚地笑着,“若能诛杀徐瑾,小的定当......”
“闭嘴!“城隍突然厉喝,“本座要你把石像放在村口,其余事情......”
话音未落,城隍庙的房梁突然坍塌。王有德抱着石像逃出时,看见供桌上的生死簿正在自燃,页面上的“王有德”三个字被咒火灼成灰烬。
灰土村外,血月即将沉入地平线。凌问心站在轮回井旁,看着村民们自发堆起的愿力结晶火堆。火光中,那些灰白色晶石逐渐透明,显露出其中被囚禁的灵魂。
“他们......”
“都是被城隍吞噬的生魂。”张叔将断指念珠投入火中,“徐瑾大人当年想唤醒我们,却被当成灾星......”
阿满突然指着天空惊呼:“快看!”
天际浮现出巨大的石像轮廓,面容与徐瑾有七分相似。石像手持青铜剑,剑尖滴落的血珠在月光下凝成愿力结晶。
“不好!”张叔将凌问心护在身后,但面对城隍神像还是毫无作用,一股巨力将三人撞飞,凌问心被摔得意识模糊,在失去意识前,凌问心看见石像的剑刃离自己只有三寸,而阿满怀中的因果信鸽正朝着月亮飞去,鸽爪间夹着半片染血的青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