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把这部分拿掉，饺子没味了

少女“阿朱”意外怀孕。

她用“想要给孩子一个明确未来”的说法，坚决要把孩子生下来。

因为这个孩子，父母长辈，亲戚朋友，学校老师，同学，好友，各种人物带着他们的立场，纷至沓来。

他们围绕“阿朱”和她未诞生的孩子，以自身的立场出发，闹出了各式各样的意外和笑料。

在这些意外中，顾念穿插了毫不掩饰的创作动机。

“阿朱”孕期是84年1月到12月。

想要领养孩子的三个家庭，分别是英国人，港岛本地，以及深圳老家的亲戚。

剧本里有一幕，英国家庭的女主人，到阿朱家里谈领养。

结果并没有让她满意，离开的时候，下楼梯跌了一跤。

阿朱家里，还有一个时时刻刻，吵着闹分家的哥哥。

他充当喜剧电影里面，常见的倒霉蛋角色，贡献大部分笑料。

《朱诺》给夏梦的体验就是，如果把政治影射拿掉。

可能会是一部，典型港式笑闹喜剧片。

但是仔细一想，却又感觉……

夏梦看着正在沾醋吃煎饺的顾念，想到了合适的形容词——真把这部分拿掉，饺子没味了。

相对于全片，轰乱，躁动的港式喜剧基调。

让夏梦满意的是故事的结局。

最后，阿朱决定自己留下了孩子，取名“朱诺”。

朱是红。

诺是承诺。

朱诺代表“红色的承诺”。

阿朱自己留下孩子，并且跟她姓。

象征“一/国/两/制”顺利落地，对应剧本开头，明确的未来。

看完之后，夏梦感觉这是一个拧巴的本子。

港岛喜剧的皮，左派电影的骨。

既不匹配青鸟的风格，港岛公司也不会投资开拍。

她把剧本合上，放回棕色的文件袋，等顾念把馄饨吃完，说：“剧本可能要改，能接受吗？”

“可以。”

顾念回答的很干脆。

写这剧本，他拢共花了一天半，比黄百鸣写《搭错车》还快。

除了那点骨架之外，他融了很多东西进去，做了彻底的“新艺城”化。

用“三分钟一小笑，五分钟一大笑”的原则，填充了各种喜剧桥段……

这种出品就是一时兴起，必然存在很大的问题。

黄百鸣为什么一看就觉得行，就是模仿他的风格写的，能不行嘛。

评价为能冲奖。

纯是老黄自恋，认为他的喜剧风格，配上一点深度，就能征服各大奖项。

反正不投钱，可劲的吹吧。

……

散场前，夏梦和顾念聊了聊青鸟之前出品的电影。

《投奔怒海》《似水流年》，都是和珠江制片厂合作拍摄，前者的取景地在海南，后者是汕头。

《朱诺》的未来如何不知道，夏梦只是和顾念确定了两件事。

如果要拍，会在港岛取景，会邀请大陆女演员来港主演。

顾念记得改开以后，第一个到港岛演女主是巩俐，跟周星驰合作《上海滩赌圣》。

王晶还专门，拍了个换女主的台弯特供版。

多捞哦。

由青鸟主导，让这个“第一”易主。

顾念完全没有意见。

就是，十几二十岁，漂亮还要略带个性，顾念真想不出来，夏女士能找来谁。

84年，庆奶、女儿国王这一代，好像都三十了……

对了，这个时候，林黛玉多少岁来着？

算了，不想了，改多久，改成什么样子，究竟能不能拍还不确定呢。

顾念和夏梦互换联系方式后，先一步离开。

找了个电话亭，从口袋里摸出来麦当雄的名片。

黄百鸣说，麦当雄被打的两眼乌青。

顾念知道自己喝醉了，也干不出打人的事来。

但万一呢。

万一真把人打……

把电话拨过去，对面接通。

确认是麦当雄本人后，顾念自报家门，诚恳说：

“麦生好。

前晚的事，我记忆有些模糊，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怎么回的家。

黄生同我讲，我把麦生打伤，实在是抱歉。

麦生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上门同麦生赔礼。”

顾念这态度，让麦当雄一时，没能把他和记忆里“猖狂”的样子对上，沉默了几秒后，说：“邓光荣跟黄百鸣开玩笑，你没打我。”

顾念眨了眨眼，伸手摸烟，说，“元华他们在按林正英，不是我打，总不能是老板打你吧？”

听到那边呲呲的火石摩擦声，顾念也把烟点上。

一声长长的吐烟声后，麦当雄说，“这事过去了。”

顾念看他有挂电话的意思，急忙阻止道：“我是被谁打了？”

麦当雄很果断的说，“自己摔的。”

如果不是背上还被捶了几拳，顾念就信了。

“行吧，那就这样，感谢您。”

顾念要挂断电话。

麦当雄突然问，“你那天在电影院说，觉得《省港旗兵》挺好……”

顾念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说的？”

麦当雄摇头，说，“我高志森觉得这个片子挺好，不过票房……”

“不是，你真在啊？！”

记得当时从电影院出来，还诓高志森，看到麦当雄坐前面，没想到他真在。

顾念和麦当雄解释：“这是我对合作导演，表达敬意的一种方式，麦总别在意。”

“说实话，在你看来，我的电影怎么样？”

“真的要说吗？”

“说。”

顾念在麦当雄的坚持下，吐出了四个字，“男盗女娼。”

麦当雄沉默几秒，把电话挂了。

《靓妹仔1、2》说的是妓女，《省港旗兵》和正在准备的续集是强盗。

麦当雄被顾念四个字一憋，跟当年麦嘉被人说，都是“烂衫戏”一样，道心破碎。

“真说了，你又不高兴。”

顾念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用鞋底把烟戳灭，把烟头扔进垃圾桶。

在口袋里翻了翻，没找到邓光荣的名片。

跟麦当雄的交流下来，感觉那天，后面还有人来。

夜，牌档。

“你的意思是，元华、邓光荣，在拉林正英、洪金宝。你和麦当雄抢买单。后面又来了个人，把你俩打成熊猫和独角兽。”

周润发说着，伸手要摸顾念头上的包。

顾念一把给他拍开。

林岭东用手捏了一块豉汁蒸排骨，说，“麦当雄的脾气，不是，被打了不说话的人。”

杜琪峰把老板拿过来的豆乳递给顾念，说，“除非他怕，或者感觉丢人。”

梁家辉把开瓶器递给顾念。

“刘观伟不说可以理解成怕，邓光荣和麦当雄也不说，他们能怕谁？”

周润发扭身，在隔壁桌，塑料包里抽了根吸管给顾念。

刘伟强点头认可他，说，“那就是感觉丢人。”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讨论那场酒局。

顾念拿着豆乳，叼着吸管，梳理了几人的发言，有些凝重的说：“我和麦当雄，可能被某个女的打了……”

《僵尸先生》在嘉禾全线铺开，连映四场，首日票房236万。

《上海之夜》在金公主一样的待遇，仅仅拿下103万。

而这帮人坐这儿，就讨论这点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