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肉穹顶

金拽着我滚进地铁闸机残骸时,那些蛞蝓状碎肉正在聚合。西装男人支离破碎的脸浮现在肉团表面,他大张的嘴里涌出沸腾的星之彩,那些超越光谱的颜色让我的视网膜开始渗出淡蓝色组织液。

“别看!“金用婴孩手掌捂住我的眼睛,但已经太迟了。我听见自己颅骨内响起水晶碎裂声——那团星之彩在视神经里扎根了,它正沿着视觉皮层向大脑沟回蔓延。

安全通道的荧光箭头突然全部转向。原本向下延伸的台阶变成向上攀升的脊椎骨节,每一节骨头上都嵌着半融化的地铁票闸机。金的风衣被某种力量掀起,我这才看清那些缝制的婴孩手掌根部都连着脐带般的神经束,正随着青铜罗盘的震动抽搐。

背包里的黑曜石匣发出第二声啼哭。整个地铁站开始痉挛,自动售票机喷出大股腥甜的血浆,那些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死灵之书》的残页。我本能地伸手去接,却被金用猎刀斩断手腕——断口处没有流血,而是迸发出璀璨的星之彩。

“时空锚点被改写了。“金把某种粘稠的膏体糊在我的断腕处,他的虹膜此刻完全被荧光蓝覆盖,“从你接到邀请函开始,我们就活在七分钟后的尸斑里。“

头顶传来骨骼生长的爆裂声。由人类颅骨堆砌的巴别塔正在穿透月台,塔身表面密密麻麻的眼球突然同时转向我们。我的断腕开始增生出晶体状触须,那些触须尖端裂开的缝隙里,闪烁着与星之彩同频的磷光。

穿红马甲的站务员从血泊中站起,他的复眼阵列投射出黄衣之王的印记。那些印记落在星之彩污染的地面,竟生长出无数条挂着人脸的藤蔓。我看见之前消失的流浪汉被藤蔓缠绕,他的皮肤正在与触须进行基因层面的融合。

“是双重献祭。“金突然扯开自己的衬衫,他胸口嵌着的青铜齿轮开始逆向旋转,“哈斯塔想要星之彩污染后的宿主,阿撒托斯需要时空悖论产生的精神熵——我们在两个旧日支配者的赌局里!“

地铁隧道的腐臭骤然变成海腥味。我的晶体触须不受控制地刺入地面,从地底拽出半截石雕——那是印斯茅斯风格的深潜者雕像,但它的鳞片正在被星之彩染成妖异的粉紫色。雕像独眼里流出的粘液形成文字:【存活条件变更:成为星之瞳的载体】

金突然将青铜罗盘按进我的断腕。那些婴孩手掌同时结出莲花状法印,我的太阳穴传来被海葵寄生的剧痛。视网膜上的星之彩突然具象化成光谱之蛇,它们缠绕着巴别塔游动,将塔尖的星之彩云团撕开一道裂缝。

“跳进去!“金的声音夹杂着非人的嗡鸣,“星之彩的污染能抵消哈斯塔的精神标记!“我低头看见自己的双腿已经晶体化,踏过的地面都留下燃烧的彩色脚印。当裂缝中的光芒吞没我们时,我听见十七个自己在不同时间线上尖叫。

坠落持续了四又四分之三秒。这个时间长度是金后来告诉我的,他说在第五界层的虚数时间里,所有计量单位都会变成克莱因瓶的结构。

我们跌进某个教堂的彩绘穹顶。但那些圣经壁画全被扭曲成克苏鲁神话的场景:最后的晚餐里,十二门徒都长着深潜者的鳃裂,耶稣头顶悬浮着星之彩光环。我的晶体触须自动刺向圣坛,从十字架上剥下一块正在搏动的肉块。

“时间琥珀。“金用猎刀剖开肉块,里面蜷缩着穿白大褂的女人,“第三十七号实验体,2015年在阿拉斯加地下城被献祭给撒托古亚。“

女人突然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她的声带振动频率让彩窗玻璃炸成粉末。我本能地举起晶体化的右手,星之彩自动构筑出逆卡巴拉阵图。当女人喉咙里钻出的触须接触阵图时,整个教堂突然开始倒放时间——彩窗碎片重新拼合,但组成的图案变成了黄衣之王的圣徽。

金胸口的青铜齿轮迸出火花。他从风衣内侧扯下三只婴孩手掌按在地上,那些手掌立刻生长成血肉终端机。屏幕上滚动的代码明显不属于人类文明,每隔0.7秒就闪过一张我的面部扫描图,每张图右下角都标注着倒计时。

“他们在用星之彩解析你的灵魂波形。“金突然将猎刀刺入自己的左眼,挖出一颗跳动着符文的眼球,“吞下这个,能暂时切断阿撒托斯的观测!“

当那颗眼球滑入我喉咙的瞬间,十七个平行时空的记忆轰然炸开。我看见自己以不同形态死于各个界层:在第六界层被星之彩同化成能量体;在第九界层成为哈斯塔的降临容器;在第二十三界层与金互相把对方钉死在时空悖论里......

教堂长椅突然全部竖起,形成困住我们的血肉牢笼。金的风衣已被异化的神经束撕成碎片,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星之彩刻痕——那些刻痕正在重组成《纳克特抄本》的章节。

我的晶体右手自动刺入祭坛。星之彩顺着石缝渗入地底,激活了某个远古装置。大地震颤中,整座教堂开始上升,当十字架冲破穹顶时,我们正站在某个巨大生物的嵴椎骨上——这条嵴椎横贯整个界层,每一节骨刺都是一座被星之彩污染的城市。

视网膜上的光谱之蛇突然首尾相接。我的视野被强行提升到四维层面,看见金身上缠绕着七条不同颜色的时间线,每条线都在喉结位置被星之彩截断。黑曜石匣在背包里发出狂笑,匣面的克苏鲁浮雕正在吞吃我三岁时的记忆。

“就是现在!“金将青铜罗盘按进我的晶体右手。所有婴孩手掌同时炸裂,飞溅的血肉在空中绘出梅塔特隆立方体。当星之彩流经这个神圣几何体时,我的虹膜终于映出了真理之貌——那些蠕动在时空夹缝中的外神本体,以及祂们用银河系旋臂编织的牢笼。

圣坛上的女人完全异化成星之彩载体,她腹腔裂开的维度之门里,正伸出覆盖着星光的修格斯触手。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画出银钥匙符号,这是比星辰更古老的印记,是穿越终极之门的——